A16:夜光杯/星期天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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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25日 星期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留几个柿子看树
王征宇
  王征宇

  近日看王祥夫的书,有一篇《朱先生》,写的是早年教他作画的启蒙老师。朱先生有个特点,兜里总是装个苹果、柿子之类的东西,这东西,并不是用来吃的,时不时地拿出来看看擦擦,又放回口袋。最是这闲笔好,令文章一下子荡开来。

  柿子可用来看?也未尝不可。比如,前些天在山里的农贸市场口,买到几枝毛柿子,青黄驳杂的小柿子,两三个结在炭黑枝干上,很有艺术气质。我买了两枝插在束腰瓶子里,说不出的好看。卖柿子的瘦老头腮瘪颧高,宽松的上衣里身体薄薄。心想这是哪位仙人怀才不遇流落民间?毛柿子就算捂酥了也一包核,果肉不多,但是连枝瓶插,意境顿生。

  要说清供,毛柿子不如磨盘大柿,扁身呈四方形状,底平,放在盘里,色靓。

  这种大柿子,极入画。最传奇的,当数南宋僧侣画家牧溪的《六柿图》,据说收藏此画的日本京都大德寺分院龙光寺有一年遭遇火灾,一僧人不惜剖腹将画藏于体内救离火场。《六柿图》笔墨简到极点,也朴拙到极点,除了聚散离合、错落有致的六只柿子,连题款也没有,却禅机无穷。网上看有位美国大叔写道,年轻时,因为太喜欢《六柿图》而决定要看一看真迹,攒了两年半钱,拿到签证,终于得以敲开龙光寺大门,却被告知《六柿图》几乎不再展出了,自然不会为他破例。大叔当然失望透顶,但得知展出对于东方绘画来说是致命的伤害时(返铅的问题),他也就欣然了。

  看一眼,损一点,不看也罢。

  我家的柿子树也结扁塌塌的大柿子。深秋里这棵柿树,当得是一枚朱印,小院清秋素简,全靠这枚好印醒画。这棵柿子树种下已有二十来年,每年挂果逾百斤。亲眷、邻居大凡有喜欢吃柿子的,妈妈都不忘分送,还是赶不上柿子熟软的速度。去年尝试着晒柿饼,去皮后,用破开的竹篾条吊起来,红艳艳,从阳台上一串串垂落,当得是锦绣满堂。《全芳备祖》里讲,柿子有七绝,一寿,二多阴,三无鸟巢,四无虫蠹,五霜叶可玩,六嘉实,七落叶肥大。加上外观对人精神的提振,怎么说也有八绝了。

  每年柿子转黄,院子里的鸟儿也会多起来,乌鸫、喜鹊、麻雀,叽叽喳喳,像乡间的夫妇,估摸着庄稼快熟了,一日两次的,去田畈,捋一穗稻子往手心搓,搓掉谷皮的米粒往嘴里送,嗯,再过三四天可开镰了。夫妻走走停停,说说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孩子课业……虽不浓情却绝不寡味,凡俗温情自在里头。

  也许你会说,鸟儿出过哪门子力,也轮得到它们觊觎分食?眼光未免短浅了。乡下人有一句俗语:“留几个柿子看树。”留下的柿子,缀在枝头,衬着蓝天,的确美。其实并不是看树,是留给入冬觅食困难的鸟雀。人不能太自私,也不能太短目。你给鸟雀们留着,它自然会记得你的好。开春后鸟雀还会来,来了不闲着,给树捉虫子,没了虫子,来年柿子又会是大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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