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8月27日,我曾在新民晚报“夜光杯”上刊登过一篇文章,题为《想念爹爹》。当年我已五十多岁,但和父亲分别了五十多年,没见过面。
父亲在我五岁时,震旦大学(现在的第二医学院)毕业,赴法国留学。毕业时,因为历史原因,只能去了台湾,在台大当了医学教授,我们也从此失去了联系。不知不觉,我已从一个小孩成了年过半百的老妇,但思念爸爸的心永没改变。写《想念爹爹》投给新民晚报,就是想让爸爸看到。但他已迁居美国,怎么能看到呢?于是,我又托朋友在美国的《世界日报》上刊登寻人启事,没想到的是,刊登出来的当天,恰逢9·11!在这么大的恐怖事件下,有谁会来关心这样一件小事?我的希望又落空了,只能苦苦等待,期待着:总有一天能父女重逢。
但谁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就在2002年下半年,我的文章刊登没多久,恰是上海第二医学院举办百年校庆,身在海外的很多校友都回上海来参加校庆,我爸爸在海外也收到了这消息,带着他的夫人来到上海,和校友团聚,参加校庆活动后,他急忙赶到我们的老家,马当路上的西门里,但他没想到的是,当时西门里已属于拆迁的老屋,虽然房子还没拆,但我们一家已搬走了,幸亏我们的老邻居还在,他告诉我爸爸,我在卢湾一中心分校(原来的合肥路二小)当教师,他急忙赶到学校,但我已退休,在上海老年大学任课了。幸亏校内一位老师知道我这一段经历,赶紧把在本校上课的外孙找出来,打电话给我女儿,我女儿又打电话给我。巧的是当天我正在一中心总校为退休教师排练节目,我女儿赶到分校,走一条多马路,把爸爸带到了一中心总校。我们分别了五十多年,在众多退休教师的见证下,相拥在一起泪流满面,太激动了。后来,我们又带着爸爸来到妈妈的墓地,爸爸跪在妈妈墓前,表达了他愧疚的心。但这是历史造成的,我们也谅解了他。
从此以后,我已多次去美国旧金山,探望老爸全家,我也多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血浓于水,这样的亲情是最珍贵的,虽然远离千山万水,但我们经常通电话,上周一,美国的弟弟还把95岁生日的爸爸照片、视频从手机上传送给我,我这七十岁的老人多幸福啊!
我终于圆了自己的梦。2002年至今已十六年多了,在长长的日子里,我多次去旧金山探望爸爸和家人,我弟弟来上海出差,我也尽力照顾。我是幸运的,我愿所有的朋友要珍惜身边的亲人,这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