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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3月04日 星期六 放大 缩小 默认   
《情书》 生命的另一种节律
陈小玉
  ◆ 陈小玉

  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的一对男孩女孩碰巧在小学里成了同学。他们俩从小纸条开始传情,有一天女孩写给男孩,“我现在想回答欠你最久的那个问题——我没有不喜欢你,全北京,除了我爸,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后来女孩转学到广州,再后来女孩去了美国,两人通信、通邮件,两人保持了四十年惺惺相惜、大于等于爱情的友情。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演出的话剧《情书》就是以两个人的通信内容和第一人称来构成一出戏的。

  话剧《情书》让观众重温了静静流淌的时光,直至女主人公晓蕾患病离开人世,这份两地书才以这场跨世纪的凄美绝恋的终结随之画上句号,其间平淡如水的生活里没有大波澜,女主人公离婚、患病、男主人公遭遇职场风波,已是两人生活中最大的意外。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出戏,观赏者为之征服,有的甚至被感动得泪流满面。从故事上看,观众被人间真情所感动,就戏剧艺术而言,他们是被一种完美的戏剧节奏所征服。这出戏里只有两个角色,几乎完全依靠他们读信的声音来传达故事,人物的各种小心思、情感小转折,都必须通过他们自己读声音在当下传达,既无法延宕,也没有第二种媒介的帮助,所以两位演员的台词就显得尤为重要。饰演晓蕾和明亮的两位演员分别是剧雪和孙强,他们声音的表现力都非常强。他们通过自己的声音,突出了本剧想要强调的某些意义;声音在某些地方的停顿,又突破了语言逻辑本身的限制,达成了本剧希求的别有韵味的感情停顿。

  在一切流派的戏剧中,观众都是头等重要的因素。对于戏剧节奏优良的考量,必须是在观众的感知下来讨论。《情书》制造出的轻松与忧伤、温情与失落,以及最后的悲情,它们交替出现在这一部剧中,成为如同交响乐浑然的戏剧情感递进与嬗变。本剧的导演是曾任俄罗斯普希金剧院艺术总监的尤里·伊万诺维奇·耶列明,他赋予了场景准确的时间长度与情感节奏,为这个戏确立了完美的表达模式。开场的时候,挂在舞台正中央的月球正随着空气的震动轻轻晃动,而舞台上另外的一切,包括灯光正营造出安静的氛围……舞台左右两侧,各放置一口大箱子,箱子盖子向上打开,盖子内侧分别贴有晓蕾和明亮的照片,这两张照片依随时间的流逝,从男女主人公的少年时代到青年、中年……信件就存放在箱子里,男女主人公分别从自己大箱子里拿出一张张纸条,一封封信件来打开……这是一出现实主义基础上的写意戏剧,导演准确地把握了对于故事甚至情感表达的含蓄的驾驭能力,故事本身并不充满外部动作,但是在看似平淡无奇的静态生活流之中,导演建立了一系列的重复性的模式化的故事变化。

  女主人公在美国将自己就要结婚的消息电话中告诉男主人公,男主人公声音兴奋地祝贺她,当挂上电话后,他用了往空中挥拳的两记无声动作来表达沮丧与失落,很节制,并没有让人感觉不足,而是恰好。在飞速变迁的时代,物资的丰富与生活的便利,却无法填满人心底孤独的黑洞,那些人类原始的情感需求、人与人之间真切的交流,就显得弥足珍贵了。女主人公离婚了,人在这样的时候总需要倾诉的,她第一个想到的是男主人公,因为她从来都是那么肆无忌惮地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真实的感情与弱点。

  那些外向的台词骤然转向内在的反省,这成为两人之间对话中的一种模式。在两人唯一一次鸳梦重温之后,明亮说,“晓蕾,你还好吗?你走了整一年了,我还继续活着,活着有意思,因为每一次想到你,心里还会疼,这一疼,我就踏实,我就知道,你还在……”

  在所有感人至深的戏剧里,观众始终处于梦幻之中,而艺术家就是巫师和梦幻的制造者。观众内在的情感被某种戏剧节奏所唤醒,生命的节律与戏剧节奏达成共振,从而获得深刻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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