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门

　　分别多年的同班同学又聚在一起了。聚餐会上，热菜上来了，她大声招呼大家赶快趁热吃。接着她又用公筷，把囫囵的大件菜，撕扯开来，再分拨到同学的餐盘里，速度极快。对面一位男士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发表高论：你们看看这棵含羞草，如今做起事来竟是这样麻利，说起话来也是这么高声高调了，大约女人婚龄越长，嗓门就越高吧！“含羞草”是她读书时，同学们给她起的外号，那时她讲话细声细气，说话常常还要脸红。这位男士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位女士补充说，含羞草是你们男生叫出来的，我们女生都叫她嗲妹妹，还记得那次三秋劳动吧，嗲妹妹怕蚂蝗不敢下稻田，班主任几句批评，还让她流了好长时间眼泪呢……

　　同学们都说她变化大。他们是不知道，她这些年一直和手脚失灵的父母住在一起。几年前母亲耳朵失聪，后来越来越严重，她的嗓门也越来越大。

　　鸟巢

　　一阵狂风大雨后，落下一地树枝树叶，一个小小孩，拾起一根树枝弄着玩，忽然发现，树枝间还有一样东西，他俯下身拎起来，手上拨弄了一会儿，又扔地下，开始用脚踩。他不知道，这是一只小小的鸟巢。正踩得起劲，一个白发老者走过，看了看，就大声呵斥起来。小男孩像是存心要和老者对抗，继续用脚踩，越踩越起劲。老者随即扬起手，做出打人的姿态，手掌未落下，小男孩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声惊动了不远处的小孩妈妈。年轻女子急忙赶来，责问老者干嘛那么凶。老人说，你知道吗，他在踩鸟！女子看了一下问，你瞎说什么，鸟呢，鸟在哪里，里面有鸟吗？一个破鸟窝你还打人？你把小孩吓坏了我可不饶你！

　　话音刚落，老者竟然放声悲嚎起来。女子一头雾水：怪了怪了，这老头肯定有毛病！年轻女子哪里知道，即使知道也未必懂。这位老人已是失伴的孤雁，他老伴前脚刚走，儿子就催着让他卖房去养老院度日。他不肯，又心神不宁，这些日子正与儿子僵持着。

　　拾荒

　　七十岁后，她成了拾荒者。只是她捡垃圾，不在家门口，而是在其他小区垃圾箱里翻捡。有人看见了告诉她的邻居，邻居不相信。一个喜欢干净的老人，怎会这样？直到有一次，邻居看见她在一家水果店门口与店主交谈，让店里把门口的一堆废纸箱卖给她，她再卖到废品店，这样可以赚个一斤一毛钱的差价。邻居们醒悟了，怪不得见她几乎天天出门拖着一辆拉杆车。

　　两年后她的手腕上，出现了一只成色不错的玉手镯。呀，邻居们惊叹，原来这手镯竟是这样得来的。其实，人们又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变故。还是后来她告诉了一个老姐妹。她七十岁生日时，生活在外地的儿子儿媳赶来给她过生日，儿媳在此地珠宝店里给婆婆买了一只玉手镯，这让她倍加珍视并舍不得戴。有一次短途外出时，她生怕小偷进门，就把这只玉手镯，藏在一只废纸盒里。谁知她后来大扫除时，竟将这废纸盒当垃圾扔掉了。为此，她觉得只有惩罚自己捡垃圾，再用这捡垃圾的钱买回同样一只玉手镯，才对得起儿媳的这片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