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有着平民习性,易种易长易生。它的棵头不足一米,耐旱涝,少虫害,开紫色的花,结紫色的果,圆茄、矮茄、长茄,形状各异,吃口却相差无几,清香糯软,老少咸宜。所以,长期以来,茄子几乎是农家自留田、宅基地上不可或缺的一个种类。
茄子的烧法原本相当简单,与《红楼梦》中刘姥姥吃到的茄子有着天壤之别。那道“红楼茄子”的加工顺序,也只有精明的凤姐才能表述清楚:“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刨了,只要净肉,切成碎丁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肉脯子合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豆腐干子,都切成丁儿,拿鸡汤煨干了拿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要吃的时候,拿出来,用炒的鸡爪子(剥了皮的山鸡肉或鸡的腱子肉)一拌,就是了。”难怪刘姥姥听了,会摇头吐舌说:“我的佛祖!倒要多少只鸡配它,怪不得这个味儿!”
其实这个味已经主次颠倒了。茄子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清蒸。我小时候,家里的宅基地上每年都种些茄子,吃得最多的也就是蒸茄子——在柴灶上烧饭时,顺带在饭镬上放上竹架竹篱,把摘下的茄子洗一下搁上,饭好了,茄子也熟了。用手撕开,撒些盐,蘸些酱油就是一道过饭菜了。能有麻油当然好,可惜那时候几乎没有。
茄子另一种常用的做法就是红烧,现在叫“油焖”。叫法不同,原理和过程却是相仿。把茄子切成块,倒进油锅里翻炒一下,加上作料,加点水,焖上片刻便大功告成,浓油赤酱,十分过饭。
如今人们烧起茄子来真是讲究多了。手法上有拌、蒸、煎、炸、烤、煲,顺序上有去皮、上浆、夹馅,辅料上加肉末、火腿、虾米、银耳、木耳、粉丝、胡萝卜,甚至还有火龙果、菠萝,口味上有鱼香、麻辣、糖醋等等,名目繁杂,不一而足。
但在我看来,这些做法未必上乘,倘有这般精细的心思,倒不如把茄子做成了酱菜。
过去,乡里人家大都会自己动手做酱料,用来腌制酱菜,茄子也常常成为一个选择。选取嫩茄子,用盐通体擦过后腌一个晚上,第二天用抹布擦干投入酱缸,在太阳底下晒上三四天,然后就可取出来吃了。吃起来香醇中略有点酸,与酱黄瓜等相比,别有风味。也有人家将它稍微风干后用糖腌渍一番再吃,便更觉口舌生津,妙不可言。
没错,如今也有不少地方出产真空包装的酱茄子,不过,如果与上面这些原汁原味的酱茄子比一下口味,恐怕你会把从市场上拎回家的酱茄子,连盒子都一块儿扔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