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敢于直言

　　书春出的大批判专栏一贴出来，马上就赢得了过往干部群众的一致喝彩，来公社开会的大队干部纷纷询问是谁出的，都邀请书春给他们也出一期。

　　公社领导却不给机会，党委书记、革委会主任老周叫书春再接再厉好好美化一下公社办事处的政治环境，尤其几个会议室里，布置一些毛主席的诗词和伟大祖国的壮丽河山。书春建议公社戏院经常召开三级干部大会，舞台上是不是挂一幅毛主席油画像？老周一听连连说好，你就定定心心地给我画上半年，公社按泥匠木匠的标准付你工钱。

　　然而书春刚刚给公社大会议室画好一幅六尺整张的《江山如此多娇》中国画，就有人把检举信写到了县里，说堡东公社领导阶级斗争的观念十分淡薄，竟然重用特务子女负责公社的宣传工作。县革委领导看了十分重视，专门派人下来调查。

　　在堡东公社党委会的扩大会上，老唐一听县里干部定的调子，就连忙跑到毛主席的像下面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十分沉痛地说：“唐欣华向伟大领袖毛主席请罪，听了推荐没作调查摸底就冒冒失失地把李书春借到公社。我要斗私批修在灵魂深处闹革命，今后坚决绷紧阶级斗争这根主弦。”

　　县里来的干部请石书记谈谈李书春的情况，石书记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说：“我去永安大队蹲点跟小李同吃同住了七个多月，可以十分负责任地说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知识青年。小李身体瘦弱患有胃病，可是他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不但天天坚持出工，而且夜工早工都一个不歇，挑稻挑到一头晕倒在稻田里。他的父亲确实因为特务嫌疑关在牛棚里，审查了两年至今还没能得出结论。我认为发挥他的一技之长为革命工作做点贡献，这是执行党的给出路政策，毛主席一直强调重在表现。”

　　县里来的干部盯着石书记说：“连三岁小孩也都知道，要想得到你石为民好感，必须把自己伪装起来。那么多的贫下中农子女不去推荐，偏要推荐一个特务子女，你怎么解释？”石书记迎着他的目光反问：“那你讲讲堡东公社哪个贫下中农子女比小李更有文艺才能？”

　　见县里来的干部瞪着眼睛答不上来，石书记便对他说：“毛主席教导我们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是否先到小李的生产队听听贫下中农的评价，然后再开这个会议？连那封匿名信也讲不出小李有什么问题，县里应该相信我们基层领导的政治眼光和政治水平。”会议顿时陷入了僵局。一把手老周便出来调节：“要说出身嘛周总理等不少无产阶级革命家也不是红色家庭出身的子女。要说表现嘛小李同志借到公社也有一个多月了，大家联系实际具体谈谈他的表现，畅所欲言。”

　　分管组织的老顾便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率先发言：“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实事求是，我看李书春这个知识青年表现不错，天天加班加点吃苦耐劳，各方面的能力又很突出，应该发挥他的长处为党服务。”

　　武装部长老张紧接着说：“党的政策重在表现，我看李书春的父亲就算真是特务分子，他也可以培养成为可教育好子女的典型。”

　　革委会副主任、五十年代的全国劳动模范陈三郎朝县里干部大大咧咧地说：“照我看那个写信人是心术不正搞阴谋诡计，为什么不向周书记反映把问题摆到桌面上来呢？偏偏要告到县革委去！还有没有组织纪律组织原则？都像他这样你们县革委还忙得过来吗？”

　　老周举眼瞅着老唐，老唐便垂下了头结结巴巴地说：“我是新干部政策水平还不能和老同志比，今后一定好好向老同志学习。”

　　老周让其他几个都发表了意见，然后举起茶杯喝了口白开水不急不慢地进行总结：“大家都联系实际发表了意见，这个会议开得及时开得很好！既坚持了党的实事求是的政策，保护了一个有才华的知识青年的政治生命，又提高了大家实践党的给出路政策的深刻认识。希望县里的同志回去后如实地向县革委领导汇报一下，我们也会以会议纪要的形式向县革委专报。”

　　就这样石书记和老周一刚一柔，不但挡回了县里来的钦差大臣，而且把书春公开推上了公社舞台，使他如愿以偿地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破土而出拔节长高，垄断了全公社的美术工作，成了堡东公社家喻户晓的知名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