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音乐会以演奏施特劳施的圆舞曲居多,以新年的名义,各色外国乐团到上海演出,有些不外乎是临时的组团。看得多了,也懂了其中的一些名堂。
在耳熟能详的圆舞曲的间隙,倘若突然听到一首中国的曲子,反而会有新鲜的震动。不独是我,从剧场里观众兴奋的气氛中,就可以知道,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旋律,在瞬间比施特劳斯更打动到他们。“谁叫我们是中国人呢!”——朋友感叹。
《良宵》《瑶族舞曲》《好日子》《茉莉花》,记得的有这样四首。民乐通常尖锐而单薄,尤其是女歌手那种激越高亢的唱法。现在,用管弦乐演奏,一下子显得雄浑而宽广,主旋律优美而勾魂。所谓勾魂,那也是对中国人而言的。以为自己是不听的,不喜的,但那个旋律一奏出来,你生命中所有热烈的血液与沸腾的情感都不由自主地冲出来迎接它!年少时与同学放学的路上,故乡的旧屋与老树,除夕夜与亲人的欢聚,南方与北方你所跋涉过的深深足迹……
旋律一遍遍复沓,冲击高潮,缓缓收尾。你一边希望那温柔的复沓不要停止,一边已经热泪盈眶。
刘天华只活了37岁。他从小受到西乐与中国传统音乐的熏陶,具有中西音乐两方面的深厚功底。在20世纪20年代的中国新文化运动中,刘天华选择了“改进国乐”的道路,并为之奋斗一生。但是《良宵》是继承了中国音乐传统的曲子,创作于1927年旧历除夕,是一首二胡小品,又名《除夜小唱》,旋律抒情,气息宽广悠长,连绵不断。听着这首曲子,仿佛音乐家还活着。音乐较之文字,是更能走向世界获得理解的桥梁。
感情单纯,心愿善良,因为连绵不断而淡淡显出某种忧伤。——这么看待民乐中的中国魂。
器乐改变,旋律重生。二胡的清幽变得有力,舞曲的灵动变得丰富,而高亢的欢快变得气势磅礴。“有一晚,我在大剧院的楼上,听法国广播交响乐团演奏《茉莉花》,辉煌!那个震撼啊!”朋友说。
《茉莉花》,在西乐演奏的舞台,让中国人深深陶醉,除了震撼,还有一种另外的成分,那就是骄傲。
灵魂的属性测试,音乐的“他乡遇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