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个工厂是从上海内迁来个,厂里个第一代侪是上海人,当年二十郎当个年轻人如今全七十多岁了。搿些老上海家乡情结极浓,50多年过去了,其中勿少人一句标准个武汉话还勿会说,厂里屋里侪坚持讲上海话,比如我个父母。
作为厂里第二代,阿拉当中许多人侪是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带大个,辣上海读完小学然后到武汉上中学,阿拉搿点小辈上海话、武汉话侪会讲个。
“介多年数呒没回上海了,也勿晓得阿拉个上海闲话人家听得听勿懂?”父母常有搿样个顾虑,辣伊拉看来,如果被看作“乡下人”,实在是奇耻大辱。
去年我去上海培训,一出火车站就熬勿牢秀了一把上海话,问一位便利店营业员:“河南北路哪能走?”
“什么‘乌鲁乌鲁’?我听不懂。”营业员用普通话回答了我。辣她听来,上海话个“河南北路”就是“乌鲁乌鲁”。
看来伊是外来务工人员。我换了个人问,人家依然听勿懂。我搿才发现今非昔比,马路浪向个外地人好像比上海人还多,尤其年轻人当中。
记得阿拉小辰光,外地人如果勿会说上海话,葛末就是件老严重个事体。阿拉小八腊子就常常围着外地人朗诵“儿歌”:“乡下人到上海,上海闲话讲勿来,米西米西炒咸菜……”如今,说普通话甚至纯正个“乡下话”,辣上海一点不会有心理障碍了,可见上海人排外个情况大有改善,真正海纳百川了。
到了培训单位,伊搭有不少上海本地人,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大讲特讲上海闲话个地方。交流了几天,我发现阿拉告现在上海讲个上海闲话之间确实有差异。具体体现辣某些单词、词组上,比如我说个“矮凳”,一位年轻个上海女孩就听勿懂,伊拉只叫“凳子”,可能是现在已经呒没小矮凳搿种东西关系吧。另外跟武汉话一样,新上海话也夹杂了越来越多个普通话、外来语,一些土词渐渐消失了,所以方言特点渐渐模糊。
“可能个上海话更标准,因为停留在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前,呒没受到其他语言,比如网络语言之类个干扰……”一位亲戚搿样讲,我把“喜讯”告诉了父母,伊拉听仔高兴得勿得了。看来伊拉辣武汉坚守上海话,拿工厂跟家属区变成了“方言岛”,总算有所收获。只是伊拉搿代人已经过世了勿少,“方言岛”几乎已经沦陷了。
方言搿东西,曾经是人才流动个阻碍。然而如今面临消失,又让人若有所失。比如上海如果失去了上海话,与深圳相比,除了楼间距普遍小许多,也看勿出有多大区别了。而一座座呒没地域特色个城市,会让远方失去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