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真是恍如梦境

　　小郑办事头脑一向清爽，肯定地说：“大舅，我向解放军总医院呼吸科医生问了两遍，他拍着一齐送来的化验单说，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就是左肺！”这下我也像小郑一样糊涂了，说：“那就只好等回去再问医生了！”

　　当我把肺穿报告单和CT照片以及北大医院的化验结果交给小周医生时，她才说昨天在确定肺穿部位时，张主任说，从CT看，汪泉右肺真菌感染已经吸收，取出来很可能是纤维，意义不大，才临时改为左肺。只是这样一改，做肺穿的初衷也就改了，不再是针对右肺存在的问题。如果是这样，那么右肺到底有没有问题了？至于左肺，北大医院的化验仍然是阴性，现在就等解放军总医院的结果了。

　　“五一”长假到来前夕，出门旅游的人们，都在为这一年一度的旅游黄金周兴致勃勃地准备着行装。而我们这些刚刚经历过生命惊涛骇浪的劫后余生者，关心的是医院放假，医生不上班，如何减少对自己治病的影响。为此，原定5月1日上解放军总医院取汪泉真菌化验结果，我提前到4月30日下午，就按小郑上次告诉的，乘车到总医院取化验报告。在门诊大楼三楼护士站一打听，汪泉真菌培养化验报告单已经送过来了，结果与北大医院的一样，也是阴性，未发现真菌。另一项切片化验报告单，护士说，估计下班前才能送过来。明天放假，如果急着要用，叫我径直去后院病理科问问。

　　到了病理科，管报告单的史医生说，切片过于小（0.05CM/0.2CM）了，总共只有不多的几个细胞，既未找到真菌，也没发现癌细胞。

　　解放军总医院和北大医院细菌化验室，是北京在细菌检测方面水平最高的医疗单位。现在，这两处权威均未找到真菌，这个情况，我觉得应该让曹医生在“五一”长假前及时掌握了解，听过她的意见后，我们过节也好心里踏实一点。

　　一出病理科，我就站在楼前台阶上，拨通了曹医生电话，向她报告了刚拿到的解放军总医院化验结果。她静静地听完后，想了一会，说：“我们依然认为汪泉是真菌感染。”她在电话那头斩钉截铁地说，“详细的情况上次我已讲了，不能因为没有找到真菌就否定真菌感染。是真菌感染但找不到真菌，这种情况我们这里以前有过多例病人。另外，我说了，还可以从服药效果来反证。汪泉到目前为止已经服用了近四个月伏立康唑，病情有明显好转。如果不是真菌感染，是别的感染，会有这样的效果吗？！”

　　四个月以后，我们出院回到杭州，一天晚上汪泉又突然咳血，紧急送往省中医院，转瞬间演化为大口大口喷血。经周郁鸿主任和胡致平医生抢救治疗，认为汪泉是右肺真菌感染复发所致。到了这时，我们才进一步体会到曹医生当时诊断的正确。

　　5月24日，告别北京前一天，“好运北京”中国田径邀请赛正在鸟巢国家体育场紧张有序地进行着。这天有刘翔的男子110米栏决赛，晓宁请驾驶员小陈送来两张入场券，让汪泉一饱眼福。鸟巢国家体育场在北京城北，道培医院在西南方向，我们事先向小周医生请好假，然后驱车斜着穿过北京城。这天清晨，朝雨初歇，日色如银。马路中间隔离带里，盛开的鲜花带着尚未干燥的雨珠在朝阳下闪闪烁烁，空气里飘散着一股难得的清新。汪泉戴着双层大口罩（医生叮嘱此乃在人多场合为避免呼吸道感染必须采取的措施），穿着我为她回杭州特地买的一套新装，白底黑字T恤衫和牛仔背带裤，坐在车里一路上脑袋像拨浪鼓似的转来转去，忽而看看这边车窗外首都的街景，忽而又瞧瞧那边。这是她住院近一年来，从噩梦般的死亡边缘又回到阳光下的第一次体验正常人生活，处处感到新鲜兴奋。

　　我们在公园内拍了几张照片。当汪泉身穿新装，背景是她心仪已久的鸟巢国家体育场，很阳光地站在镜头前面时，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半年前她在舱内垂危时奄奄一息的揪心景象，想不到我们这样快地有了今天的光景，真是恍如梦境，一时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幻了！场内欢呼声犹如春雷滚滚，惊天动地，观众都为李飞成为笑到最后的人而热烈地鼓掌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