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米
我看世界,有时并不完全看到不同,而是在陌生中发现自己最为熟悉的东西,在烂熟于心之后的幡然新意。这种难得的新发现,犹如哥伦布发现的那些新大陆。对江南人来说,大米在陌生环境与陌生心境里,显现出它的新面容。因此稻米的地理是故乡的,更是世界的。是体己的旧相识,更是传奇的新大陆。
我带着自己的亚洲胃走到哪里,哪里就能邂逅我的米。那是在我还未出生,就通过母亲的血液养育我的优美而朴素的植物,那是在我第一次生命的婴儿时代,除了母乳第一次吮吸的液体,米温柔营养的汁液。这个我在天涯海角都走不出此生的恩物,走不出对它的依恋,与它的邂逅,和发现。
在他乡衬托下,稻米处处表现出它的归属性。在故乡衬托下,稻米处处表现出它悠长斑驳的历史。它不光养育我,养育我的父母,也养育整个良渚王国广阔疆域的世代,养育吃大米的亚洲,和亚洲色彩斑斓的神话,艺术和人民,它是我的根。吃得到它,不能吃到它,它总住在身体中央的胃里,在那里散发温润与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