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跟俞晓夫见面的时候,他说话经常会有多面性的开头。对于刚进入上师大担任美院院长一职之事,他让我感受到了他对艺术教育工作的真诚和执着,而他将自己定位“小八腊子”,还说:“我到这个学校里来,就是想为学校做些好人好事的。”
刚电话告诉他我已到了上师大美术学院小白楼里了,人还没见,就听到走廊那头叽里呱啦地喊着我的名,一见面他就拉着我的手,热情地介绍起新办公室的情况,办公室里正放着他2010年在美国举办画展的海报,他指着画就问:“这幅画不常看到吧,不过最近我画了不少这样有点抽象的作品。”从他略显兴奋的神情中能感觉到,他对这种有别于历史画的具有现代语感的创作还相当有兴趣和得意。
当被问及最近忙什么,俞晓夫如数家珍地说起手上许多正在积极筹备的项目,最近的一个是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党史研究室主办,上师大、上海刚泰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联合主办的“纪念刘少奇诞辰115周年中国油画展”。预定在今年十月举办相关研讨会,明年2月将在北京、上海展出。
另外,他早早开始策划起2015年纪念反法西斯胜利70周年大型历史画展来了,“这个画展将会被带到俄罗斯,并会邀请俄罗斯画家来创作相关内容,这就像现在中俄联合军演一样,也将文化艺术联合到一起。”这场画展由俞晓夫担任华东地区负责人,征集华东地区的相关绘画,“我们的目的是将这个展览推向国际。”这样忙碌地策划、参与众多项目,实在不得不让人感叹,而他却说:“这就是我想为上师大甚至是上海做些艺术大事的梦想,不过我只是想把我手头的事做好而已。”
“所有人都没想到我会到上师大来,招聘的条件几乎是为我量身定做,要求知名的油画家、年纪不限、又有教育行政的工作经历,全球找也找不到,老外来都不行。”这番话“大言不惭”,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却一点没让人觉得反感,因为他是真正靠着实力和知名度竞争上岗的。
说巧不巧,在得到校长聘用前,俞晓夫正好在这里做了两年客座教授,专门代班为艺术硕士上课,要找一个专家能给学院带来生机的,他就靠着上课认真,在学生中反映不错,就顺理成章地留下了。作为一名艺术家,要担任这样一个具有行政性质的职务,他承认有时也会紧张。“我在学校重点就抓创作,别的我不管。”说到这儿,他爱调侃的个性又冒出来了,“真的,艺术家特容易得罪人。”
俞晓夫很不客气地说自己是“三十岁啥都不懂,四十岁是愤青,五十岁比较冲,现在六十岁反而很平静了,做事求稳扎稳打了,我就是一件件做。”这种稳扎稳打的做法恰好反映在他对学生的教育特点中。他主张让艺术硕士首先要回归经典主义,因此规定每个人进来都要经过临摹古典艺术绘画大师的作品,而临摹的作品交由刚泰进行收购,这样既能让临摹的学生有钱赚,而且又走向市场,产生了艺术商品。
“我觉得有些挂在墙上的画实在太差,与其这样还不如临摹些世界名画,局部的也可以,因为世界名画也不都是严肃的,也可以是印象派的,什么都可以。”因为是画出来的,效果如果逼真的话,它很可能成为一个很好的买卖,产学研的教育特点就出来了。一旦效果好,俞晓夫打算将这种模式普及到整个本科,甚至波及到其他院校的美术学院,发散出去,达到资讯共享。“人总有落难的时候,大家搞好关系,我觉得人缘是很重要的,院缘也是一致的,好的自己弄,坏的没人救,这个不好。”
即便不是院校学生,那些有潜力的青年艺术家也是俞晓夫牵挂的对象,艺术硕士毕业展如何办得更好、青年艺术家如何能出头,业内和社会如何评介年轻的艺术家和他们的作品,这需要连接口,他始终在不断思考着。
交流当中,记者发现他对艺术教育绝不仅是空想,说着说着就有很详细的规划和计划表达出来。譬如,他正计划着请画廊来参与艺术硕士毕业展,对好的作品进行分配,出画册,让毕业展尽可能达到上海一级的水平,“这无论对收购者还是我们的学生都是双赢的。如果搞得好,还可以到北京展出,让上师大的艺术硕士名列前茅,有了威信,做得更多,我们也会得到更多支持的平台。”这样颇有商业头脑的模样,比起某些美术学院只管招生不顾毕业生就业的不作为,反倒让人感到敬佩。
另外,俞晓夫成立了一个历史画创作与研究基地,动员了北京中国艺术研究院来合作,期望能在全国范围内招生,不是本科生,而是进修生,就用历史画来作教学。“现在历史画任务很重,除了眼下的刘少奇展,还有军事博物馆、上下五千年等机遇,做不完。”的确,这次全国文联、文化部组织的大型历史画展“上下五千年”,全上海只有3幅历史画中标,其中就有俞晓夫的“司马迁与《史记》”,如果能培养更多创作好作品的人才,才能提升历史画创作群的水平。
不过他也很清楚,青年艺术家要想在上海的艺术市场冒出头来,得到收藏家认可是关键,所以他希望有更多活动宣传,“就像某些电视选秀节目,一会儿观众投票,一会儿专家投票,这些都是有娱乐成分在推助才火起来的。虽说艺术创作本身应该是实打实的,但是有时候宣传手段也要有娱乐性的做法。”
一旦涉及教学,就不得不对历史画创作理念进行更理论性的探讨,该画什么样的历史画?为什么要画这样的历史画?俞晓夫正在摸索着,反思着。
“历史画应当与国际接轨。”俞晓夫创作历史画的内容并不是简单地复原历史画面,他认为:首先,历史画应该还原真实的空间,应该是一种严肃的作品。这需要有德国人般的刻板精神,因为德国人伟大就伟大在“刻板”得很,一板一眼的,却因此能把细节做到极致。其次,要有意大利、西班牙、法国那种人文和宗教延续下来的传统,这种人文精神不会分太多的宗教派别,主要表现的是一种无关乎阶级的人文关怀,是为了宣扬一些感人的、有普世价值的历史而进行的创作。另外,他还提倡像苏里科夫那样进行穿越性的创作,当“我”也在画里,才能用当代的观念去解读历史,才能产生当下的意义。
而画历史画的目的则是顺应了事物发展的规律——物极必反的道理。很多国家都认为当代艺术已经走到尾声了,即便是美国在巅峰了那么多年后,也面临枯竭。我们需要新的东西来替代它,那么我们就来回顾历史,“我就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将经典的绘画艺术、具象的绘画拿来作为一种新的前卫。当代艺术再时尚,一直看一直看也会视觉疲劳,反倒是突然看到一个经典的东西会觉得更好看。将它提到很学术的高度上,要以占领学术高地的姿态去发扬,才能发挥出历史画的超越性和潜能性。”通过历史画,我们可以把具象绘画做好,不必局限在历史画,肖像、静物等也都可以。不过,俞晓夫也希望画家同时也做一点当代的作品,综合材料的、多元的、行为的都可以,这样也能作为历史画创作的一些调剂。
关于历史画创作院基地的这两块内容,始终贯穿在俞晓夫的艺术教育中和他自己的创作中。或许很多人眼里,因为他好导师的身份,总让人容易觉得他有些商业味儿。但希望大家能理解:“别看我做了那么多其他事情,其实我还是个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