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以前,我参加过一次乃珊组织的上海“老克勒”座谈会,我觉得组织得很不错,也就同意参加这次讲座了。讲座中由我介绍旧上海教会学校的生活,特别是我跳舞的经历。乃珊的丈夫严尔纯先生介绍那坐落在铜仁路333号(北京西路口)由邬达克设计的闻名沪上的“绿房子”。严先生是房主颜料大王吴同文的外孙,是在其中成长的。乃珊则身兼讲座的主持人和串联人。
我介绍自己的跳舞经历,从开始学跳舞讲起。我在高中三年级时开始学交谊舞,就是在绿房子里面学的。那是1948年初,我17岁。我在圣芳济中学的同班好友李启文住在绿房子斜对面的“觉园”,他跟吴同文的幼子是发小,常被拉到绿房子里去跳舞,也邀我一起去,我就傻乎乎地跟了去。绿房子里有一间豪华的圆形跳舞厅,是“弹簧地板”。吴同文全家在周末总在此举行舞会,加上李启文和我两个“来宾”,一共也不过十个人。那时我根本不会跳舞,也不敢请女士跳。吴同文的二太跳舞跳得最好,也十分和气,她总是主动地亲自一步一步地教我跳,是我的“启蒙”老师。就这样,逐渐地我学会了华尔兹、布鲁斯、伦巴……也敢壮着胆请吴同文的女公子们跳舞了。
当我讲到这里的时候,严尔纯就风趣地插话:“我的小姨妈(吴同文的小女儿)漂亮吗?”“漂亮极了。”“那时你如果追上她,你就是我的小姨父了。”“那时我才是中学生,我这个毛头小伙子哪里有此胆量呀。”接下来我介绍自己在1948年进入圣约翰大学后第一次参加圣诞派对,由于没有女伴,就请人代请中西女中的一位高一的女生。这位我的第一个舞伴在解放前夕就远渡重洋去美国了,直到50年后才在一个十分偶然的机会中于上海重逢,两人相见,恍如隔世。在谈到在圣约翰大学参加派对时,乃珊插嘴了:“那时你认得英文系的程某某吗?”“我认得她,可她不认得我。她是校花呀。”“她是我的姑妈。那时你要是追上她,你就是我的姑父了。”“我可没有这么大的福气。”
如今已过去60余年。往事不堪回首。吴同文夫妇在“文革”初被迫自杀。和我一起在绿房子里跳舞的李启文和吴同文的幼子均早已作古。严尔纯的漂亮小姨妈和乃珊的校花姑妈也不知芳踪何在,但愿她们美丽如昔。俱往矣,可爱的青少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