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回沪,蜗居斗室,环顾四周,十几平方米,一张床,一书桌,大半“江山”占尽。三个饱一个倒,能吃能睡能拉,健健康康;儿孙单过,不来啃老,乐得轻松。
然夕阳尚红,老来何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老伴全包,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妻子独揽。“物质文明”由她“总理”,我便搞搞“精神文明”?搓麻将,不会;打扑克,太累;逛公园,嫌闹;荡马路,无味。 结果应老年大学之邀,给学友们讲讲诗词歌赋;写些歌曲,让合唱队激情演唱。时而,会会当年知青战友,搞个四重唱,“孤芳自赏”;时而,主持个联谊会,让逝去的青春在夕阳里重温;时而,敲敲键盘,给报刊写些短文,见之报端,便“沾沾自喜”。不算很忙,倒也充实。
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我都喜欢,但区区斗室,叽里呱啦,老婆嫌烦,邻居不干。俗话说:烦恼是自寻的,我要说:快乐是自找的。幸好,我之最爱,还是“宅”在家里,习字作文,有张书桌,就能搞定。
这张书桌,不全归我。“楚汉”两分,各占“春秋”,半栖电脑、半铺宣纸。刷刷刷,徜徉书林墨海;嘀嘀嘀,点击江山社稷,小书桌,大世界也。
这半厢,两人共享。新闻游戏,新奇鲜活,“网事”历历,你上我让;那半边,夫妇轮班。她去做饭,我自练字;她要记账,我就退场。夫晨妻晚,举案齐眉,阴阳穿梭,日月轮转,桌前日子,如此这般。平淡而真实,顺当而温馨。
前贤禹锡,陋室有铭,游仙潜龙,亦传千古;今日我辈,半桌无名,伏翁坐妪,也过一生。雅客名家,各有斋、轩、堂、居自号,著作等身,踌躇满志;我等俗人,但凭粗茶淡饭滋养,春种秋收,匍匐前行。知己知彼,心中释然:可孜孜不倦,不可妄自菲薄,此理古今恒通。
自信自足,自娱自乐;舍身外浮云,踏脚下实地;手中走龙飞凤,心空神游思翔,大心胸,半桌展,不亦悦乎!
当年欧阳修因“少饮辄醉”而自号“醉翁”,当下吾“雄踞”半桌,亦可以“半桌翁”自谓,如此而已。同道听罢,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