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歌曲作曲家Sidney Homer（夫人是著名女低音歌唱家，曾与卡鲁索灌过数张二重唱唱片）曾断言：在卡鲁索之前，从来没有听到过哪怕是相似的男高音嗓音。而自卡鲁索出现后，我们听到的一个又一个男高音，嗓门大的小的、高的低的，都在往一个声音发展。帕瓦洛蒂也说过，这个世纪的意大利男高音都在往卡鲁索的方式上靠。他俩的话传递同一个信息——卡鲁索的出现是歌剧表演的一个划时代的分水岭，之后的男高音们或多或少有意无意地在声音上模仿这样一种暗色浓郁、充满雄性魅力的嗓音，在表演上模仿真实主义风格所强调的直接的、原始的、赤裸裸的、效果性的情绪表达。不管上帝有没有赋予他这种嗓音的自然资源，卡鲁索的前辈们或同时代大师们的细腻表演风格被慢慢摒弃。到了上世纪中叶，秀嗓门的男高音为人们所追崇、所膜拜。音乐的叙述鲜有通过声乐艺术的方式来表达，而是用音乐之外的手段来达到效果。那时拥有“肌肉型”声音的意大利男高音莫纳科和柯莱利红极一时，殊不知这已是这种病态发展的强弩之末。到了上个世纪末，优秀男高音的资源几乎山穷水尽，世界上似乎就只有三个男高音。这种发展的悲剧还改变了爱乐者的聆听习惯。男高音的力量成分被夸大到高于一切的质量判断。

　　在世纪交替之际，秘鲁男高音佛罗莱兹的出现，让人为之耳目一新。他的嗓音远离传统英雄性的“肌肉”男高音，清新鲜亮、花腔技巧出类拔萃。从此一大批灵巧性、技巧性的罗西尼男高音如雨后春笋脱颖而出。接着在浪漫歌剧领域又一骏马奔腾而出——墨西哥男高音维亚松。他将传统歌唱技巧融于自然表演，他的艺术效果大多采用声乐手段，尤其是丰富的音色变化和力度的动态细变，他的弱至强再回弱的技巧，恰似一个美丽的正态分布曲线，直钻听众的内心。在长期的男高音荒漠后，人们陡然听到这些当代杰出男高音，如沙漠中遇甘露。此后又有波兰男高音贝夏瓦、斯洛伐克男高音布莱斯立克、德国男高音佛格特和考夫曼、马耳他男高音卡利亚等等。如今男高音歌唱家可谓是群星灿烂。

　　新一代男高音似乎已摒弃了拼声音拼本钱的蛮唱，曾经红极一时的嗓门秀、“肌肉”秀时代渐渐淡出国际舞台，就是有“肌肉”秀本钱的歌唱家，也不会无节制地持续亮出自己的黄金小号。年轻的男高音们发现了“收敛”的魅力。他们中的佼佼者维亚松、卡利亚、佛格特、考夫曼等都是如此。他们对作品的艺术处理细腻灵秀，精致优美。

　　多年前，第一次听到马耳他男高音卡利亚（Josef Calleja）的演唱时，笔者被他独特的声音质地所深深吸引。透亮而优雅的音色，加上细碎、快速、匀称、均衡的自然震音，让人觉得恍若隔世，似乎是在听78转唱片。这是一种久违了的古典嗓音，魅力无穷。于是乎，多年来只要有机会，无论是在慕尼黑还是在伦敦，我都不愿错过现场聆听卡利亚的机会。年轻的卡利亚是最近脱颖而出的 “优雅”抒情男高音之翘楚。不仅他的古典嗓音甜美得能熔化人心，他在歌剧《浮士德》第一幕唱段结尾时的高音C或《卡门》中“花之歌”结尾的高音Ｂ上长而均匀的线性渐弱所产生的艺术震撼力，也足以抵得上帕瓦洛蒂的九个高音C。

　　慕尼黑歌剧院在财力和艺术实力上属德国歌剧院之首。从下个演出季开始，国际指挥界的年轻奇才Kiril Petrenko将出任这里的音乐总监。他在德国拜罗伊特瓦格纳艺术节上指挥的新制作《尼伯龙根的指环》得到听众和乐评界众口一致的极高评价。人们对于他的到来寄予非常高的期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