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王程辉(张家辉饰)与林思齐(彭于晏饰)携手在MMA(综合格斗)赛场上作战的场面,虽然依旧陷入传统体育励志类型片的套路,但勃发出的昂扬之气,是近年来港产片所少见的。无论是林思齐的惨败还是王程辉的惨胜,皆以《激战》后半部分极尽速度感与得当节奏的剪接法为基础表现。香港电影黄金年代的杀手锏,时至今日使将出来,照例动人。
当然,《激战》作为曾获香港电影金像奖的导演林超贤的作品,更延续了其激烈动作场面之下,试图诉说更深层次人心及特定人群生活实态的用心;在以“激战”之名大量表现MMA格斗动作魅力之外,亦不吝笔墨拍摄夜幕下澳门合租房情景。王程辉于落拓的中年,邂逅失心疯的王明君(梅婷饰)及其人小鬼大的幼女(李馨巧饰),情节铺陈固然俗套,却在在展现小时代(昔日拳王流落澳门)、小处所(逼仄拥挤的合租屋)、小故事(王程辉和王明君母女的生活及回忆)。这与导演前作《逆战》中蜻蜓点水的人物背景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却直接连通了包括《证人》、《线人》在内的林超贤作品的一贯题旨。反过来,由林思齐这个内地的富二代(亦是落拓的富二代)来映衬王程辉的人生,不仅是《激战》编剧上的点睛一笔、典型的商业类型片人物模型,同时,又似有意无意,更返照港产片/华语片互动格局下的制作生态。最终由王程辉(师傅)奋勇激战而获得林思齐(徒弟)丢掉的胜利与尊严,或可解读作林超贤/香港中生代导演的逆袭心声。
值得玩味的乃是影片宣传噱头之一的张家辉练就一身肌肉(彭于晏秀肉观众已于《翻滚吧!阿信》中见识过),这是张家辉出道以来所出演的形形色色人物中少见的塑形(陆小凤、才子、警察等皆不可与纯运动男相提并论)。在刚刚过去的第16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上,张家辉以此与片中小女孩、十岁的李馨巧分享影帝影后,成一时佳话。这影帝奖项实至名归,张家辉于运动场面之外,更放下昔年矫捷面相,举手投足尽是“男人四十打功夫”的刚柔并济,于相对平庸的剧作中,作出出彩演绎,应和其“金像影帝”的既有荣誉之外,亦反衬出时下香港电影演员谱系一副死水微澜的容貌。银幕外的张家辉与银幕内的王程辉,同样互为辉映。
固然加上了师徒“拥吻”的卖腐擦边球桥段,《激战》本身的吸引力却并不因此而剑走偏锋。相信观众于大银幕上所希望看见的,并非蜻蜓点水的“作伴”,而正是超越年龄与体能的“青春”力道。纵然这股气力,多少冲淡了影片叙事的张力,但仍宣示了香港电影虽然自怨自艾,却一向“死不回头”的慷慨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