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9月4日举行的G20文艺晚会开场演出中，年轻演奏家赵聪以琵琶曲《春江花月夜》《采茶舞曲》惊艳世界，当晚，琵琶成为中国递出的一张文化名片。然而，笔者近日走访崇明、常熟等地发现，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琵琶五大流派之一的瀛州派（也称崇明派）目前的“原味”传承却面临着困境。瀛州派琵琶演奏者王永昌称，无锡派琵琶随着传人曹安和先生的过世已后继无人。琵琶演奏家、教育家刘德海分析说，瀛州派的“土地文化植被”没有了，花从何来？那么，它曾经生长的“土壤”是怎样的？我们又该如何守护这“根”？崇明岛上精通瀛州派技艺的老人已很难觅，或许南通76岁王永昌的故事能给出部分答案。

　　学乐器 不觉苦

　　初见王永昌，是在江苏常熟他儿子的家中，他是瀛州派琵琶大师徐立孙的弟子，也是当今世上绝少能“原汁原味”奏出瀛州琵琶45首曲目者。1940年，王永昌出生于江苏南通的书香门第,是家中第五个孩子。

　　父亲王纶是一名国文教师。“父亲的教育从不刻意，有空就会给我们讲故事，总是特别吸引人。”王永昌回忆说，潜移默化中，他学会了写古体诗，古人的旷达冲淡塑造了他的世界观，同样也为他演奏琵琶、古琴打下了基础。

　　王纶兴趣广泛，擅长书画，通音律，还喜欢踢足球，打武术。所有孩子中真正跟王纶学乐器的只有王永昌。王永昌相继掌握了琵琶、二胡、萧、三弦等演奏方法。“并非父亲偏心，是我缠着他学的。”这些音乐课非常“随性”，王纶画画或忙其他事情时，王永昌就在一旁练习乐器。“小时候练乐器的时间不太多。”那时候学乐器父母从未施加压力，我从来不觉得学乐器苦，都是玩儿出来的。”

　　拜名师 很刻苦

　　逐渐，“无心插柳”的王纶发现了王永昌的音乐天赋，觉得该“正经”给儿子请一位音乐老师了。于是，在南通师范学校任教的友人徐立孙成了最合适的人选：徐先生师从瀛州派琵琶大师沈肇州，又是梅庵派古琴演奏家。1961年，21岁的王永昌拜于徐立孙门下。从这时起，王永昌每天练琵琶的时间大幅 “加码”，五六个小时稀松平常。

　　徐立孙起先传授的是瀛州派琵琶，后又教他梅庵派古琴，他在课上的话不多，总是以示范或简述要点的方式教学。同样承继自徐先生，王永昌演奏琵琶一直喜用真甲。

　　有一天，徐先生教瀛州派中的名曲《飞花点翠》，王永昌此前都是按刘天华的谱子版本弹的。“我弹了一遍以后，徐先生没说话，就弹了他自己的版本，我觉得徐先生的版本古味非常浓，非常有质感。”

　　早期的“瀛州古调”琵琶曲谱为工尺谱，通过手抄传承。1916年，徐立孙的老师沈肇州首次编纂出版了《瀛州古调》，收入乐曲45首。徐立孙自然也教会了王永昌工尺谱的阅读方法，“现在的琵琶谱子主要是五线谱和简谱，会看工尺谱的人不多，但看工尺谱的演奏更加‘活’。”王永昌介绍说。

　　之后9年，王永昌每周两次雷打不动地随徐先生上课。除了琵琶、古琴演奏，徐立孙还将西乐，音律理论，制琴修琴等“倾囊相授”于王永昌，而其他师兄弟则没有这份幸运。“徐先生去世后，每年清明、中元，我都要祭拜。”王永昌尤为怀念这段如父子般的师生情。教王永昌琵琶的第三年，徐先生将王永昌推荐给了在上海的汪派琵琶演奏家孙裕德。

　　幸运儿 也有愁 

　　后来，王永昌成了科技工作者，但音乐始终是他生命的“原动力”。“文革”那会儿，别人停产搞革命，他却狂热地练琴。演奏时，他并非完全沉浸于音乐中，而是投入后再抽离，“弹琵琶或古琴时，我同时在欣赏其中的美，比如演奏琵琶曲《春江花月夜》时，脑海里真的会浮现江岸、落花、树，若一分神就没有了。”这或许与他常年打坐不无关系。

　　上世纪90年代，一家单位曾想用年薪10万元聘请他，但需频繁出差。他权衡再三，还是放弃了，“那肯定就没时间练乐器了。”

　　作为当今世上绝少能“原汁原味”奏出瀛州琵琶45首曲目的传承人，王永昌目前已与上海崇明文化馆合作，录制了20多首瀛州琵琶曲，并希望尽快完成全集。

　　王永昌还撰写了60万字有关琵琶、古琴、古筝等的学术文章。2000年前后，他在南通大学教过几年琵琶，但并未侧重瀛州古调。作为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梅庵派古琴艺术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王永昌深感瀛州派琵琶传承的棘手。早年，他曾教过学生演奏45首曲目，学生要么不感兴趣放弃了，要么疏于练习忘记了。他曾建议崇明文化馆选拔人才跟他学瀛州派琵琶。作为一名民间音乐人，能继承两件国宝——瀛州派琵琶、梅庵派古琴，他感到很幸运，但也忧心忡忡——优秀的接班人在哪儿？ 施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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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湖派、瀛州派、浦东派、汪派、无锡派被称为琵琶五大流派。瀛州即崇明的古称，瀛州派形成于清康熙年间，流传于崇明、通州（今江苏南通）一带。该派南北并蓄，高古幽旷的文人音乐融合了童趣天真的民间小调。小曲短小精致，当小曲首尾相连，又可合成气势恢宏的套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