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5月,上海《法国19世纪农村风景画展览》,所引发的轰动效应和带来的深沉思考远远超出了画展本身。
作为美术界改革开放的序曲,虽然称为《法国19世纪农村风景画展览》,有它的特定环境因素所在,却真正带来了法国甚至整个欧洲艺术的风骨风貌。当年展览的一波三折可想而知,毕竟我们的大门紧关了那么多年,忽然间让人们站在西方绘画的经典前,那种虔诚、那种不安,在所有观众脸上心中显现无遗。此时黄陂路上上海美术馆,全国各大艺术院校的学子们纷纷赶来,一睹风采。文化局美协领导不顾一切组织画家夜间在展厅临摹。如今想来可真是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珍档。还是小青年的我,第一次发现在艺术世界的恢宏气势。从每天排队观展的人流中窥见一斑,不乏刚刚恢复名誉的一些中国画大家的身影。
当年的震撼,画展的成功。距今快四十年过去了,余音依旧缭绕。认识米勒缘于那幅不被看好的《拾穗者》,19世纪中叶的法国农村,极为普通的三位脚穿木鞋的农村妇女,沿着夕阳余晖,面向苍茫收割后泛黄的麦田,俯首弯腰捡拾麦穗。仅仅表现三个人的动作,却场景宏大,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米勒在巴比松完成了他一生的向往,成就了他一身的辉煌。我想,比风景更美的是米勒和巴比松同仁的心。此话不假。同样在展览中初见印象派大师的早期作品,对以后的喜欢印象派起到启蒙和决定作用。一个画展的登陆,如同重新开启了一道闸门。
岁月如梭,人们从这里走向世界。那年《法国19世纪农村风景画展览》在上海时,巴黎奥赛美术馆还未建立。我想大多数展品也许从卢浮宫库房里搬出的吧。
如今我站在奥赛美术馆这个由老火车站改建而成的艺术殿堂中,重读米勒《拾穗者》等等佳作。从卢浮宫按历史延续,到巴比松印象派,再到近现代表现主义,在艺术的长河里徜徉。米勒等巴比松画派是写实传神的,印象派则代表抒情写意的一路。
前些日子,忽然想到,当时画展开幕时,有一册活页图录赠送,是印刷得相当精美的画册,可惜的是现在怎么找也无着落,当时藏得太好,时间久了反而不知去向。
我又仿佛看到傅雷、罗曼·罗兰在《拾穗者》前那会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