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华堂,我们拜观了秘藏在此的大画家谢之光先生晚年所作的一批花卉、蔬果、山水精品画后,只见四十多年前的纸本上明显地有一层朦朦胧胧的包浆。这时,陆大同小心捧出一幅珍藏极好的仕女画轴,对我们说:“这张是谢老作品中罕见写意人物精品。”谢之光人物画的传世作品有早年的月份牌、传统中国画工笔仕女,此幅《梅花仕女图》属于“粗笔”写意样式。画家以寥寥数笔勾勒一托腮倚窗的仕女,面对暗香袭人的梅花,神情微妙,正若有所思,人物头发用大块状浓墨一笔写出,衣褶线条也减到不能再减……以淡墨勾画出窗扉。窗下,对比着娇柔的仕女,一枝老梅斜插交错而过,以劲健有力的焦墨线条双勾写出,可谓笔精墨妙,出神入化。这种高度概括的表现形式,意蕴却格外的丰厚。
陆大同说,他第一次登门请教谢老,老人正在晒台上往自栽的菊花上泼淘米水浇花,浇完花,谢之光爽快地说:“来!画张梅花送你吧!”谢之光对齐白石意趣横生的画作反复研究,可谓五体投地,“文革”时,他去中国画院上班,说是补营养去了,在资料室里找画册,把白石老人画的构图用铅笔、圆珠笔简略地临描在纸上,晚上回家参照着画自己的作品,谢老最爱白石老人的构图奇险,寥廓的空间,形式的高度概括,再加上他自己的笔墨创作,逐渐形成谢之光的画风。谢老常说,画家写生是要画出事物的生气,而不仅是对景的照抄,“栩栩斋”也成了谢老常用的画室斋名。学习传统中国画,就像蚕吃桑叶,要消化吸收后吐出丝来,倘若吐出的还是桑叶那就完了,学画亦然。
上海著名画家、美术评论家卢辅圣先生讲:“绘画图式有二种,一谓‘绘画之形象’,一谓‘形象之绘画’。‘形象之绘画’着意于‘趣’,主要通过形式趣味为媒介,而获得创作或欣赏过程自证自悟的心理体验。也就是说,创作过程本身成了目的,而不是或不仅是其最后成果。”绘画真正达到了自主,笔墨作为媒介成为绘画的本身,而不是仅仅作为材料,作为表达主题内容的工具。
谢之光的画,线条布局用色奇特,干干湿湿,浓浓淡淡、虚虚实实,对比鲜明,很有玩味,表现出谢氏绘画技法特殊的墨韵与笔法,他作画的砚台特别粗,磨墨尤如砂轮一样,磨出的墨就特别浓,粒子很粗,砚台从来也不洗,新墨老墨、新垢老垢全粘在砚台上,他作画有的笔从来不洗,用的是秃笔、坏笔、甚至用上剩有三管坏毛的排笔,利用笔管上仅有的几丝羊毫尖锋,蘸上浓墨、焦墨、宿墨,混蘸点清水,随意发挥,别有清趣的葡萄、葫芦、花卉,深得粉丝们的喜欢!谢之光有时画画累了,走下楼去与他的学生陆康一起散步,在山海关路边的柴爿馄饨摊上买碗小馄饨点点饥。他说:“小康啊,做人天天要快乐,开心是一天,否则,不开心就牺牲了这一天。” 杨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