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坚决不同意红四方面军跳到外线去
季节不等人,时已入秋,红四方面军在不停地辗转跌宕中看到入眼的山林、庄稼都一色的黄了,部队好不容易在一个名字叫黄柴畈的小山村停了下来。
红四方面军刚在黄柴畈落脚,黄杰率领的第二师便尾随到了眼前,旷继勋奉命出击,他带领一支敢死队,英勇无畏扑向敌阵。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旷继勋和战士们把这些日子以来,左冲右突马不停蹄却仍然失去了大片根据地的仇恨全都集中在手中的武器上,手枪、步枪、手榴弹一齐开火,打得敌人没有半点可乘之机。黄杰注定不是红四方面军的对手,尽管他对在商湟之战、七里坪之战的耻辱一直耿耿于怀,伺机报复,但这次也仍没能占到便宜,旷继勋及其部下抵死相拼,共歼敌4000人,致使黄杰的第二师再次遭到重创,不得不鸣锣收兵,仓皇而去。
趁敌人偃旗息鼓的当儿,红四方面军和鄂豫皖省委在黄柴畈的一间土屋里,召开了最后一次高级干部会议。到会的除了张国焘,还有沈泽民、陈昌浩、徐向前、徐宝善、王平章、吴焕先,会议集中讨论的一个问题就是,红四方面军往何处去?
气氛有些沉闷,因为谁也把握不准下一步红四方面军以及鄂豫皖苏区的命运,由于近来的连连受挫,大家都低着头,默不作声。一张桌子上点着一盏摇晃不定的小油灯,众人围着蚕豆大的灯芯坐了一圈。
徐向前总感到会场上仿佛少了什么,他的眼睛掠过会场上的几个人,猛然想到,蔡申熙不在了。
蔡申熙在冯寿二村那场战斗中,胸部中了一弹,当时就血流如注。转移途中,徐向前见了他一面,他正在担架上,由两个战士抬着。他闭着眼睛,呻吟着,脸盘明显地消瘦下来,伤口还往外渗着血。忽而,蔡申熙大声地叫了起来,抬担架的战士告诉徐向前,一点止疼药都没有了,蔡军长一直咬紧牙关坚持着,实在痛急了,他就对身边的战士说,别费劲了,把担架放下,给我一枪算了。战士流着泪,徐向前听了也很难过。徐向前和蔡申熙也是黄埔同一期的老同学,来到鄂豫皖后并肩作战,情同手足。蔡申熙参加过北伐战争、南昌起义、广州起义,曾任江西省委军委书记,后调到鄂东,任鄂东特委书记,是红二十五军的主要创建人。
徐向前上前扶住担架,俯下身子对蔡申熙说,你一定要挺住,到了宿营地,就会有办法的。蔡申熙听出了徐向前的声音,睁了睁视线不清的眼睛,他说,你不要管我,大敌当前,你去……照管军队……说着,还吃力地摆了摆手。徐向前目送着蔡申熙的担架从他眼前走过,心里针扎一样难受。当徐向前得知蔡申熙牺牲的消息,忍不住落泪了。他想,形势如此严峻,红四方面军偏又损兵折将,蔡申熙,他还那么年轻,就献出了年仅26岁的生命。
张国焘轻咳一声,打断了徐向前的思路。张国焘在会场上枯坐了一会儿,看到大家都有等他的意思,也就当仁不让。他说,局势大家都看见了,我就不多说了,凑这么个空儿,也不容易。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红四方面军的出路。我倾向于跳到外线去,在根据地无异于守着等死。说到这里,张国焘顿了顿,像是在等大家的反应,但他紧跟着就说,如果没有不同意见,现在我们就来商讨一下如何突围。
沈泽民呼地拍案而起了,大声地说,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红四方面军跳到外线去!那就是等于逃跑,等于把鄂豫皖苏区拱手让了出去。这不叫逃跑主义叫什么?!
张国焘反问,那你认为,我们眼下该怎么办?留在苏区,坚持战斗!沈泽民说得非常坚决。
张国焘叹了口气,说,我又何尝不想留在苏区,坚持战斗?可现在的情形,你难道还看不出来?硬撑下去,只怕输得更惨。只有暂时跳出去,寻找机会,再打回来。
不,我不同意。沈泽民磕了磕他时常叼在嘴边的小烟斗,情绪难以保持平静。他说,我不认为红四方面军已经衰弱到了如此地步,也决不会衰弱到如此地步!我们最大的后盾是广大苏区人民,为什么我们看不到这一点?少许一点失败,就把自己全盘给否定了,那不是灭自己的志气,长敌人的威风了?!张国焘不高兴了,反问沈泽民,你这是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