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居颛桥,连城乡接合部都算不上,从上体馆开出的公交蹒跚着向南向西,磨蹭着要开足25站,堵车和等车是每日的路上必修课,要安坐着就着昏暗的顶灯看完一大摞报纸才能到达。尽管如此,我对自己的居处还是十分满意——210平方米楼上楼下几室几厅的、三个阳台之外还有个44平方米大露台。别的不说,单说一个普通的过道,木栏杆横空挑出,大窗台阳光透亮,温暖着,温馨着,看着也舒畅。说起来,偌大个居处,此过道就是我最喜欢的一角。何以如此,这得从我的困境梦魇说起。
曾读《南方周末》的“中国梦系列”,易中天和龙应台两位说的《中国梦》,都很大气。易中天一如既往地代表上下五千年的中国发言,龙女士则代表台湾地区的50后一代人回顾,我看了也很想写自己的“梦”,也到了他俩的年纪啦。想来想去,过于琐碎,没有他们的大视野。不好意思,我的梦几乎都是困境:考英语或是数学在即却无从温课;回到老厂开车床眼看要撞车头了不知如何制动溜板箱;上班将要迟到了却走进盘陀庄般的老弄堂无法绕出来……
近日我的困境梦境变得新潮,都是紧要关头电话联系谁谁,而手机却怎么也拨不成号码的,一遍一遍地重复操作,直至急得醒过来。这个梦境的解析弗洛伊德也没有碰到过,网络上查找下来说是:“这样的梦时常意味着你正逐渐失去与现实事物的真实接触,或者你的身体某部位或思想出现机能性问题。通常这种梦境出现于当你渴望与现实生活中另一个人建立联系时。”尽管这款解析说得头头是道,我还是要笑出声来——“出现机能性问题”——荒唐。我自忖,自己的这个手机拨打故障梦是我历来困境梦的变种和翻新——对今日的梦想成真的日子不敢置信而已。譬如我的回到老房子生活的梦境。
我最不堪的困境梦,就是又回到了老房子,在逼仄的环境中与许多邻居共处、共用一厕的尴尬。在《行者无疆》中,余秋雨写及在伯尔尼的爱因斯坦故居参观时说:“在故居里转了两圈,没找到卫生间,开始为爱因斯坦着急起来。怕他也像当初我们住房困难时那样,与别人合用卫生间。这种每天无数次的等待、谦让、道谢、规避,发生在他身上是多么不应该。但一问之下,果然不出所料,顺楼梯往下走,转弯处一个小门,便是爱因斯坦家与另外一家合用的卫生间。”虽然其后文笔一转,写得大气了,但是,秋雨老师也如我这等普通老百姓一样,对于过往的窘迫生活耿耿于怀是跃然纸上的。安慰啊。
这样的岁月,没有经历过便没有体会。现在人忌讳说今日的生活好,而且“不满意”的指数日渐上升,全国最具幸福感的城市居然不是上海、广州、北京。只能说没有体验过旧时光。我决不讳言对今日生活的赞美,我承认:“生活在当下,我很幸福。”不要说家居环境翻天覆地变化着的巨大幸福,单单说一个不足挂齿的过道就令人十分满足。须知,在居住困难的年代,这个过道可以放一张床,可以搭一顶阁楼,可以在墙上挂满锅碗瓢勺、冬天的棉花毯、夏天的凉椅、废旧的家什,可以成为邻居间争夺的所在……
十日谈
梦想成真
现实中的开心农场更让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