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最后一天的晚上,和几位朋友聚会小酌。酒至酣处,不知不觉竟成了酒店最后的客人。散席出得酒店大门,才发现就在我们聚会的当间下过一场雨,地面湿漉漉的。已是晚上十点多,地铁多半指望不上,公交线路又不熟,打出租自然是唯一选择。
南北高架下的重庆路有点僻静,来往车辆也不是很多,不过还是很快就扬招到一辆出租车。上车北行数百米拐入淮海路,突然在妇女用品商店对面的路边车停了下来。司机说车坏了,让我另换车。“那你怎么办?”我脱口而出。司机没搭我的茬,也没提这一里多地的车费问题,算是给我一点小小补偿。这汽车突然抛锚,最倒霉的莫过于司机了。十几年前我和一帮驴友在西藏阿里探险,过河时一辆车偏离航道不慎陷在水里。我们有大车小车好几辆,但偏偏拖车的钢索断了。后来在几里地外从一辆抛锚的运货大卡车上才借到钢索解围。我送钢索主人回卡车时才得知,司机和抛锚车在野外等待救援已两天了。虽然城市汽车抛锚与在“世界屋脊的屋脊”不可同日而语,但当时我对出租车司机还是心存同情的。
阑珊的霓虹灯倒映在路面的积水里,雨后行人不多,但淮海路上来往的车辆并不少,奇怪的是,少说也有不下十辆亮着绿色顶灯的出租车擦肩而过,居然没有一辆停下来。宁可空驶也无视路边扬招的客人,莫非都另有重任?一回头,刚才撵我下车的那辆“故障”出租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踪影。
最近关于打车软件的质疑不绝于耳,我因无切身感受一直没怎么在意。前几天,太太的一位小姐妹下班个把小时叫不到出租,不得不让先生从家里开车来接驾,为此她通过微信对打车软件导致乱象一通抱怨。当时我还认为她小题大作,因为上下班高峰叫不到出租实在很正常。不过这会儿半夜里居然也打不到出租,莫非也是打车软件惹的祸?之前那辆抛客出租看来也大有玄机,可惜我没记住是哪家公司的。
此时空中飘起了小雨,我没有带伞,商店早已关门,也没个避雨的地方,不免有点心焦。忽然想起自己手机上也曾下载过一个打车软件,何不试试?还从未用过这玩意,按照界面提示,开流量,GPS定位,发送短信验证手机号,输入目的地,还得填写“自愿”支付的小费金额……雨中一番忙碌,终于把信息发了出去。此时我沿淮海路一路西行,既指望前面岔路口会有好运,又期盼打车软件快点反馈信息。然而除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信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发送,好运并没有降临。
随着时间进入十一点,我通过打车软件把小费从十元增加到了二十元,但依然石沉大海。沿途倒是有不少没有任何营运标识的小车不断主动停下问我是否要车,显然这都是些黑车。莫非他们也能接到信息?然而车资从一开始的开价五十元一直涨到十一点之后的八十元,而这段回家之路正常不过二十多元,如此离谱的高价着实有点趁火打劫的味道。
在淮海中路瑞金路拐弯处人行道上,正好有一个建筑工地的简易安全网。一看有人在避雨,我也定下心来。着什么急?就是不坐黑车,就是不信出租司机都是唯利是图的。
夜深了,雨越下越大,终于有一辆锦江出租车下客停在了路口,闪烁的绿色顶灯让人喜出望外。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入雨中,拉开车门就坐在了副驾的位子上。司机是个中年上海人,一路听我说了打车的经过,表示他和一些同事对打车软件都持否定态度,也拒绝安装。他告诉我,前几天在一个小区门前候客,当时停了七八辆空车,但一位女青年在现场有出租不要,坚持用手机软件叫车。“还不是因为软件打车有补贴?这种软件扰乱了市场秩序,正常生意都没法做了。”司机很有点忿忿不平。
十一点五十三分,车抵目的地,从不索取出租车发票的我破例请司机打出发票:行程七公里,耗时十八分钟,车费三十五元。
几分钟以后,上海有关部门对打车软件的整治拉开了序幕。不过仅在高峰时段禁用打车软件就能规范市场?我毫不乐观。试想一旦群起效仿,比如医院也搞个看病软件,谁出钱多就给谁看病,岂不乱套?作为公共服务,公平是基本原则。对这种姑息公车趋利、纵容黑车宰客的打车软件,我觉得不用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