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维世的一生短暂而富有传奇色彩:她是革命先烈、朱德挚友孙炳文的女儿;是周恩来唯一以父女相称的养女;是毛泽东出访苏联时的翻译组组长;还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话剧家。这样一位“红色公主”,在“文革”中遭到迫害。沈国凡历时五年,七易其稿,写成《周恩来养女孙维世》(当代中国出版社2014年3月版),描述了她不平凡的一生。周恩来、邓颖超和孙维世有着怎样不一般的情感呢?
周恩来夫妇的掌上明珠
1937年冬,周恩来与孙维世在武汉的八路军办事处重逢。周恩来对这个勇敢聪明的姑娘无比怜爱,孙维世从此成了这个家庭中重要的一员,在周恩来和邓颖超的二人空间里,增加了一种“儿女绕膝”的家庭气氛。孙维世开始时叫他们周爸爸、小超妈妈,后来觉得这样叫不方便,于是干脆叫爸爸、妈妈——这是周恩来夫妇收养的烈士子女中唯一一个如此直接称呼他们的人。
周恩来夫妇在繁忙的工作后回到家里,听到聪明可爱的孙维世亲热地叫着爸爸妈妈,两个人都非常高兴。孙维世天真、活泼、开朗、好动,爱唱歌,嘴也甜,见了长辈就叫,深得周恩来夫妇喜爱。无论工作多么艰险,多么困难,回到家里看到这个烈士留下的遗孤,周恩来夫妇心里就会感到一种莫大的安慰,他们都亲热地叫她“女儿”——早在1925年时孙炳文就曾对周恩来说过:如果以后我牺牲了就拜托恩来弟照顾我的家人,将我的儿女抚养成人继续革命!这是周、邓夫妇收养的十余名烈士遗孤中唯一一个正式公开,并承认是他们家庭一员的“亲生”女儿。受尽磨难的孙维世在这个家庭里非常幸福,周恩来和蔼可亲,邓颖超体贴入微,一种浓浓的亲情时刻包裹着她。孙维世成了周恩来夫妇的掌上明珠。
在武汉的八路军办事处,三口之家生活在其乐融融的幸福中。孙维世一再地向周恩来夫妇提出自己想到延安去,到抗日前线去。为了满足她的愿望,周恩来夫妇决定将孙维世送到延安去学习。一切都是在秘密中进行,直到将要离开的前一天,周恩来才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孙维世。
此时,孙维世的大哥孙宁世早已奔赴抗日前线,改名孙泱,担任八路军总司令朱德的机要秘书,跟随在朱德身边,这令一直盼望能上抗日前线的妹妹孙维世羡慕不已。孙泱天性聪明,对于朱德安排的工作总是井井有条地完成得很好,深得朱德喜爱。
1939年2月17日,在华北敌后率八路军坚持对日作战的朱德,给原靖国军老同事张从吾写信,对他们大加赞扬:“浚明亡后,其全家均能继续革命。孙泱即宁世现在我处工作,有父风,颇过之,无不及。继(济)世在河南亦是干才。维世(女)亦聪明绝顶。后生可畏,革命必期成功就在此。”
孙维世要去延安了,她高兴得紧紧搂住邓颖超的脖子。邓颖超见孙维世如此高兴,也乐了,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头说:“好了,我们的维世有书读了。”一直羡慕大哥在抗日前线战斗的孙维世听了后连声说:“妈妈,我都长大了呀,我可要上前线去。”周恩来哈哈地笑起来,对邓颖超说:“你看,我们的女儿多有志气。”孙维世说:“爸爸,你总爱夸奖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邓颖超紧紧搂抱着孙维世说:“闺女,不是爸爸夸奖你,一代更比一代强,我们的革命才能有希望啊!”
1938年周恩来夫妇回到延安,孙维世就跟他们一起住在枣园的一座窑洞里,在他们家的附近,是毛泽东、朱德、任弼时、王稼祥等中央领导人家的窑洞。
见到了“妈妈同志”
周恩来在警卫员的陪同下骑着马来到自家的窑洞前,看见孙维世和邓颖超坐在外面的树荫下。她们的面前放着一本书,邓颖超一边教孙维世读书里的生字,一边讲书中的内容。孙维世从书本上抬起头来看见了周恩来,高兴地说:“爸爸回来了!”周恩来对孙维世说:“你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孙维世摇了摇头。
周恩来将手伸进衣服口袋里去,变魔术般地从里面掏出一只信封来:“你看看,这是什么?”孙维世:“信呀!”周恩来说:“你猜猜,这是谁的信?”孙维世摇摇头。周恩来说:“这封信是写给孙维世的,写给我女儿的呀!”孙维世根本没有想到有谁会写信给自己,一下子惊住了:“我的?”周恩来点点头。“谁会写信给我呀?”孙维世睁大眼睛看着周恩来。周恩来笑着说:“你再猜猜。”
孙维世自从跟随周恩来夫妇之后,从武汉到延安,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与上海时的演艺界朋友也从未来往。虽然在上海演过两部电影,成了小明星,但毕竟那时她只有十四岁,别人都把她当小孩子看,自己的母亲和兄弟姐妹,要么在抗日前线,要么在国统区,书信来往很不方便,只有大哥在朱德身边工作,难道是他从前线给自己写来的信?可是,周恩来却说,这信不是大哥写来的。邓颖超站在旁边见孙维世猜不出来,就对周恩来说:“好了,别为难闺女了,交给她吧。”周恩来将信交到孙维世手里。
孙维世接过信,信封上的字是用毛笔写的,那漂亮熟悉的笔迹一看就使她浑身的热血沸腾起来。这是生母任锐通过党的地下交通员,千辛万苦辗转数省后送来的一封信,原本光滑的牛皮纸信封都已经磨毛了,信封上字的墨迹有几处都已磨掉。
孙维世用颤抖的手拆开信封。
任锐1936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她在信中告诉女儿自己现在的生活,叫她不必担心,让她在周恩来夫妇身边一定要听话,努力学习,准备将来为抗战服务。信的末尾,任锐给女儿写了这样一首诗——
尔父临刑曾大呼:“我今就义亦从容。”寄语天涯小儿女,莫将血恨付秋风!
读着这首诗,想着父亲在龙华悲壮牺牲的场景,无法抑制的泪水立刻涌满了孙维世的眼眶……任锐写给女儿的这首悲壮磅礴的《示儿诗》,新中国成立后被收入《革命烈士诗抄》。
几天后,周恩来、邓颖超将孙维世叫到身边说:“你不是想到抗日前线去吗,我们决定将你先送到抗日军政大学去读书,等到你长大一点了再送你上前线。”说着,邓颖超走进窑洞里,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背包来,交到孙维世的手里:“闺女,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学习用品,你带上它到抗大去好好学习。背上这个小背包,你就是八路军小战士了,可不能再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