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天飞着。列车还在快速前行,白色的车身像刀一样切开前方扑来的黑暗。他把头抵在窗边,一丝冰凉穿过太阳穴,这让他的烧灼痛胀得到一点缓解。他许久保持着这个姿态,原本作痛的太阳穴趋于麻木。
夜深的时候,火车停靠了一个车站。车厢走廊里来往的嘈杂和人影,生硬地闯入他的脑际,疼痛加剧了。
“咚”的一声,对面的座位上倏然出现一只硕大的旅行袋,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接着,一个胖女人坐在了他的对面。她不停地搓着双手,不停向手上哈气。
然后,那女人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只红薯,像是掏出一件宝贝,一层层剥去外面的纸,旁若无人地大嚼起来。
他呢,本来说不上厌恶,可是他确实感觉到了反胃。那女人却依旧若无其事地咀嚼有声,他终于厌恶了。
火车有节奏感的机械声,模糊了他的意识,思绪慢慢飘到躯体以外的地方……
突然,一声“喂!小伙子!你没事吧?”这将他拉回了现实,拉回这闷热、压抑、昏暗的车厢。
“……”
他看着她。她也是,嘴角还沾着红薯的残渣,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露出紧张关切的眼神。
他终于缓过神,“我……我……”然后又靠在了玻璃窗上。恍惚中突然一只红薯味的胖手不由分说地搭在了他的额头上,然后听到了那女人慌乱的话语,然后又是她急促的叫喊,然后是列车员来了,然后她把他抱起来……
在柔光笼罩的虚无幻想里,还真能找到儿时在母亲怀里的那种温暖无虑。
再后来,黎明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