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老年版“罗密欧与朱丽叶”

　　1995年的时候，黄蜀芹首次访美，在北加州一个叫牛津的小镇遇到一位相识于上世纪80年代的好友高力力。闲谈中，黄蜀芹听高力力眉飞色舞地说起她的邻居——一个山东老太太，到美国来探望儿子，与一个外国老头相处时发生了许多的误会与趣事。譬如，听到美国人说“heavy”（沉重）时，她竟以为人家在说“海味”……黄蜀芹觉得特别有意思，就鼓励高力力说：“国内反映海外华人的电影大多讲留学生，来探亲的老太太的故事可能更新鲜，更能以小见大。你写出来，我来拍！”

　　两年后，高力力交出了《嗨，弗兰克》的电影剧本初稿。黄蜀芹没忘记承诺，2000年春，资金终于筹集到位，由上影、上海嘉禾和电影频道三方联合出品，并特邀北京一家公司来运作去美国拍摄的事宜。黄蜀芹则正式投入拍摄筹备工作，包括修改剧本，两度赴美选外景、挑演员、安排具体拍摄事宜。

　　从修改剧本开始，黄蜀芹就理清了思路：这部电影要突出的是，原本生活在各自一方天地里的两位老人，不远万里来到一地偶然相遇，又被拖进因两家的利益而产生的矛盾冲突。语言不通，障碍重重，但他们渐渐互相理解，产生默契，直至最后互相帮助，临终关怀……

　　黄蜀芹通过三组人物，为大家呈现出三种不同的生命状态：两位老人——“姥姥”和弗兰克，虽然语言不同，又陷入家庭利益产生的对立关系，但他们都是性情中人，布满皱纹的脸庞下有着纯洁的童心；两位中年人——戴维和妮子，他们忙忙碌碌，生活的压力使他们言行浮躁，甚至出现危机；两个孩子——晨晨和海海，都是在美国长大的第二代华人，不肯讲中文，也不太愿意与父母沟通。这三种不同的生活状态，细微而多变，各有意趣。

　　一个美国同行看了这个剧本后说，这是老年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两个家庭因各自的利益发生冲突；而两个老人的情感却跨越了种种障碍，直达人类关爱的极高境界。

　　《嗨，弗兰克》的创作人员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上海、北京、河南、洛杉矶、纽约……黄蜀芹很高兴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同行合作。

　　黄蜀芹让自己成为一池清水，让所有创作者成为一条条活鱼，自由地游来游去。她对大家说，“我要的是一种最单纯，最职业化的合作，那就是不说客套话，可以直接切入主题做最坦诚、最平等的交流。这样，艺术创作的合作者们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各自的能量。”

　　2001年的劳动节到了，摄制组即将出发去美国，黄蜀芹用自己惯有的方式向所有创作人员阐明观点——写一封长信，道出拍摄某些场面的要点、在美国拍片的注意事项，以及她的思考。她向大家介绍了一本美国畅销书《相约星期二》：一位年轻人每逢星期二必去看望得不治之症的大学导师。书中指出：“临终关怀”是一种高级的人性表达。“死亡不是消亡。人死了，但你创造的爱依然存在，活在每个你触摸过、爱抚过的人的心中……”黄蜀芹认为，这就是她要拍的电影《嗨，弗兰克》的情感依据。她要让弗兰克和“姥姥”以自己的生活阅历、人生感悟向观众传达一种不同凡响的爱。她希望观众看了这部电影能感悟到这些，她的初衷就实现了。她希望所有创作人员深刻理解她的意图，在工作的时候有的放矢。

　　在中美两国电影人的努力下，影片《嗨，弗兰克》最终如愿摄制完成。有人说，《嗨，弗兰克》是一部中国版的《金色池塘》。黄蜀芹在作这部影片的总结时说，“中美人民的文化背景和生活环境差异巨大，但人格平等、人性相通，能够超越一切障碍。”有的评论认为，这部电影生动、细腻地表现出一位山东老大娘和美国老头的情感故事，他俩虽然语言不通，但心灵却是相通的，是一对相互关爱的老人。这也是黄蜀芹对人类情感的关注：真心的关爱是所有人的渴望，发自朴素心灵的沟通可以跨越一切来自语言、文化、种族、国界的障碍。

　　《嗨，弗兰克》公映了，影响不如黄蜀芹之前的几部电影。有人经过分析后认为，这部电影生不逢时，是商业电影大潮的汹涌而来导致了这部艺术片的落寞。其实，黄蜀芹对这部作品也不是十分满意，“看了拍出来的电影，感觉不如以前了。我觉得自己不灵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