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溟
就50、60后这代人来说,如果有人对当时的我们说,几十年后在农村难觅麻雀的踪影,惊诧之余,他肯定会被认为痴人说梦了。
我们小时候相伴只有三种小动物,一是翱翔空中的鸽子,偶尔用弹弓亲近一下,养鸽人上门告状是要被父母吃生活。二是平时看不到,看到时吓一跳的老鼠。三是快快乐乐、叽叽喳喳的麻雀。
当时的麻雀真多啊,夏日清晨窗下树上一蓬蓬的麻雀开晨会可以把你吵醒的,每当金秋稻谷成熟时,农民会在稻田里插上众多稻草人驱赶麻雀,估计是这些小精灵轧出了苗头,知晓了里面的蹊跷,照样在稻田里大快朵颐、风卷残云,只有响起火铳鸣放声才能惊起一群群遮天蔽日的麻雀亡命天际。清代文人李调元对麻雀之多、生命力之强也发出了“食尽皇王千盅粟,凤凰何少尔何多”的感叹。曾经,麻雀作为“四害”列入专政之列,郭沫若当时写诗对麻雀表示了怒恶至极:“毒打轰掏齐进攻,最后方使烈火烘。连同武器齐烧空,四害俱无天下同。”从中可看出人雀斗争之惨烈,毒杀、枪打、火攻,掏鸟窝子使其断子绝孙,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那时的熟食店有卖油酱麻雀,记得是5分钱一只,特别是深秋初冬时节的麻雀肥硕鲜美;只是买好后,售货员会跟一句,当心点,雀里可能有枪砂。即使这样,麻雀生存空间稍有压缩,并未造成灭顶之灾。
我注意到,麻雀的大量减少是在上世纪末,当时我受聘于常州一家公司,每天从常州市区到洛阳镇去上班,途中所需时间约为一小时,在古运河边,在屋檐桥头,在夏末或深秋金黄色的麦田和稻田,在竹林树梢,在电杆及架空电线上,没看到一只麻雀。近几年,我经常驾车去苏北出差,从靖江到扬州到高邮到宝应到宿迁到淮安,几百公里路程,一路上同样没看到一只麻雀。我特意去查了些资料,麻雀的大量减少与滥用高毒农药和大剂量除草剂有直接关系。人们使用农药的时间集中在3至9月,这正好是麻雀的繁殖期,成鸟和幼鸟采食中毒的昆虫或取食沾有农药的杂草、种子就会大量死亡。陪伴人类千万年,适应及繁衍能力如此强、数量庞大的麻雀,在短短数十年时间,遭此灭顶之灾,确实让人惊心动魄!
我从心底里发出感叹,在这个世界上,人其实和麻雀同样渺小脆弱。今天我们清楚了:保护麻雀,其实是在保护我们人类本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