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场上,人们拉着横幅向曼德拉致敬。球场之外,与曼德拉相关的纪念地人头攒动。
约翰内斯堡的曼德拉家庭博物馆,位于南非最大的黑人区——索韦托。从此地凝望老人的一生。1976年,索韦托黑人与警察冲突。屠杀,就此血淋淋地展开。曼德拉的家人用一只垃圾桶盖抵挡飞洒的子弹。这只“盾牌”上,触目惊心的,是子弹的痕迹。还瞥见漂洋过海,来到老人身边的中国纪念品。那是一只盘踞着两条龙的雕刻品,上面写着汉字“第十届青岛国际啤酒节”。而一旁黑人拳王赠送的金腰带,则浓缩着曼德拉的少年梦想。年过八旬,叱咤风云的老人曾说自己一生的遗憾,是没能成为一名世界拳击冠军。
家庭博物馆的进口,黑人白人分为两道。终了,却在一处汇集。这不正是曼德拉一生的苦心与经营?
距离开普敦不远的罗本岛监狱,同样摄人心魂。在这里,编号为46664号的曼德拉,蛰伏却依旧昂首。体育,磨砺着心智。他在庭院里慢跑,每天200次仰卧起坐、100次引体向上、50次仰卧起坐,拉开一日的序幕。4.5平方米的狭小牢房,身高1.83米的曼德拉伸不直双腿。他蜷缩此地18载,也正是这“卑躬屈膝”的18载,曼德拉完成了《通向自由的漫漫之路》的写作,圆满了自己的伟大。我与世界上千千万万的目击者一同,看见的不是空荡粗粝,又迫得人难以自由呼吸的逼仄“故居”,扑面而来的,是这个国家命运故事,浓密又厚重。
铮铮铁骨,曼德拉选择了这条荆棘之路,光明之路。也注定,他无法享受普通人的幸福。
他的爱情,一波三折。最出名的温妮·曼德拉,相扶持于危时,却陌路于安宁。到她的家中采访,满屋仍是曼德拉的痕迹,两人却已各奔东西,空留回忆;他的天伦,太多虚饰。六个亲生儿女,曼德拉参加了其中三个的葬礼。在老人还未去世的时候,他的长孙便私自为长辈迁坟,企图左右曼德拉百年后的墓地所在,并开发成旅游之地谋取私利。命运,注定了他的不凡,也限定了他的孤独。对于曼德拉的爱,一直都是大于柴米油盐,超越儿女情长的。
当地人曾告诉我,当一名伟大的酋长去世,他的族人会将石灰填满窗户的缝隙,以阻挡阳光与温暖。照片也将面墙而放,没有广播,没有电视,没有娱乐。妇女们的哀嚎是最合时宜的声乐,黑色是唯一的色彩。哀悼,将持续整整一年。一年之后,黑衣黑裤被撕毁,被焚烧。左邻右舍唱歌跳舞,庆祝新生。今天,这个国家为父亲哭泣。而明日,这个伟人的精神,仍将延续。脑海中,挥不去那个头发花白,爱穿艳色衬衫的老人影像。而耳畔,亦萦绕熟悉的旋律,属于曼德拉,属于南非,更属于全人类的“光辉岁月”…… 华心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