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7: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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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姜寿民
刘一闻
天降嘉吉
不逾矩 姜寿民 作
  刘一闻

  寿民我兄:

  暌违多年,时在念中。

  犹记四十多年前,我俩相识于青岛观海二路苏白老师寓所。想当年,你是老师最早介绍给我的他的得意门生,那时我方廿三四岁,你大概也就二十刚出头吧。因为先入师门,故顺理成章你是我的师兄。虽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但那天见面的情景却仍历历在目——你那白晳的脸上架着副透明框眼镜,谈吐举止很是斯文并显老成。据苏师说,当时你在一家诊所工作,跟随自己刻印已不少年,是一个非但用功且高悟性的青年人。这样,我们便有了日后的交往。

  我至今还保留着当年你寄给我的钤盖在毛泰纸上的不少印蜕,如“锲而不舍”、“红霞万朵百重衣”、“今又重阳”和“厚今薄古”等作品。印面似乎都不算大,印象中,那从容的运刀及合度的结字形态清晰如昨,尤其是表现在章法上分朱布白的巧妙安妥令人记忆深刻。尊作刀笔间虽说带有苏师篆刻的影子,然而那种一时很难描绘的明净雅致的别样气息,却不时浮现在我的意识中。记得我曾与你说过,这类印风如果寻其脉络,倒是跟早期行将蜕变时的赵古泥颇为相像。我还说,你在刻印上的通篇把握,最是让我自叹不如的。

  至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随着苏师的病逝和我的工作不断发生变化等诸多原因,我俩的联系明显减少了。再后来,反倒在一些业界场合,多次遇到了当时在书法理论界崭露头角的你的胞弟姜寿田,若此,话题自然又会牵扯到你的身上。起先,我所得知的是你在成家之后,因妻子不适应你的那种唯艺术为上的生活状态而提出分手,随即,你在日常工作中又多不称意。那些年里,想来由心疾生出的种种苦恼,皆会随着年龄的逐日增长,影响着你原本并不羸弱的身躯。

  寿民兄,我很早就得知,你十来岁就爱好印章,在跟随苏师学习篆刻的同时,还从当地老辈学人王苍先生系统进修古文字和古诗词,青俊年代已属出类拔萃。记起在你刚离异未久,我曾委婉地提过你的孤高心志和才子性情的与众不同,并说,充满书生意气的理想王国固然美妙,但除此以外,人生还有其日居常态,这里面就包含着对身体的爱护。我当然明白你这几十年来在生活上创作上的万般不易,正因为此,才劝你一定要学会珍爱自己,快快恢复体能,除了治学和为艺,更要调养好身心才是。

  大约十年了,我在寿田供职的《书法导报》上,偶尔见到一组“姜寿民篆刻选”和一篇随之刊出的署名自序文字,这让我备觉亲切。快读之下,我观察到你的基本创作格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具体表现在运刀上,且书且刻刀笔互显的特征有了明确体现。较之以往,结字方式也多因大篆一脉而益显生动丰富。此外,印章布局则更呈信手所至老到自然。通过尊作,我分明能感受你那一直都不曾停歇的创作热情。我从未见过你的书法之作,但阁下的独特印章风貌,却使我能大体揣度你的书写格调,甚至由此及彼十分亢奋地联想起你正在恢复的精神世界。

  就在不久之前,我在北京开会时,再次遇见了已是当今书坛不可或缺的理论界代表人物姜寿田,我想你会比我更为他的不凡业绩感到欣慰吧。寿田接着和我聊起了你的近况,并说正在协助你着手整理编辑一本印章集子。

  通过寿田,我竟出乎意料地了解到在2017年一年之中,师兄所经历的两次罹病手术的痛苦。我还知道,即便面对如此境遇,你却依然表现出一种定能够战胜自我越过疾病之坎的感人情绪,这种异常达观的生活态度,不能不使我受到深深感动。

  寿民兄,记得你五十岁时所做的那部印集因是手拓本,故数量有限传播未广,并且多少带点自娱自乐的成分。此趟,你和寿田下如此决心要将多年印作集结出版,这自然是大家所期待的,同时也是印界友人共同关注翘首以盼的一件大事。你可从没给我刻过印章啊,借此机会敲下竹杠,求师兄一方名印如何?

  说起来,我们都是靠近七十的老人了,彼此交往,居然忽忽已经过了大半辈子。当今书法篆刻界,无论怎么说,我俩都算是有点经历的吧。多年以来,我兄在业界声名未显的原因,本出于你的坎坷经历以致身无旁顾之故,不然的话,当下篆刻界,尤其是齐鲁一域对你的熟识,自是理所当然。仅以创作相论,阁下的水准和高度已毋需评说,更何况,你还具有众人难能的学养之道。我看,这便是你每每不屑于当下那些时而好作自我标榜者的原因所在罢。

  不多说了,怕耽误你休息。待稍得空,我会来青岛看望师兄。

  此祝

  时纟委 

  刘一闻于沪上三合德寓所

  2017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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