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女子金月英十一年如一日地照顾病榻上的“前夫”,引起了社会热议和关注。一场意外对这个家庭意味着什么?丈夫陈健为什么要誓死离婚?为什么“离婚”以后金月英依然选择不离不弃?他们的内心历经了怎样的波澜起伏?
让我们一起聆听这对患难夫妻的内心独白,走进这个平凡而不平常的三口之家。
『骨子里她是个很要强的人』
陈健清楚地记得2000年7月21日这个改变他一生的日子。像往常一样,陈健带着女儿去游泳馆游泳,女儿玩累了,突然发现爸爸不见了,哭喊着找爸爸,而这时爸爸已经出事了。陈健事后回忆,也不知道怎么的,一脚滑到泳池里,没了知觉。
1992年,金月英和陈健经朋友介绍认识,互生好感。两年后,两人成立了自己的小家。“我们就领了一个证,连结婚照和喜酒都没有办”陈健摇摇头,深感遗憾。“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是当你决定要跟一个人相守的时候,形式其实并不那么重要。”金月英一边说,一边把陈健的手塞到被子里。
1994年末,女儿欣欣降临,为更快地过上好日子,金月英对自己经营的副食品店格外上心。生意并不总是顺利,遇到不讲理的顾客,妻子也从未在陈健面前抱怨过。“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其实骨子里她是个很要强的人。”下班后,陈健就来妻子店里帮忙,“给她理理东西,怕她一天下来太辛苦”。小两口就这样相互扶持度过了五年平静的时光。
2000年,一个电话打破了这番宁静。“当我赶到医院,我感觉这不是我老公,之前还好好的”金月英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医生解释说陈健的情况比桑兰还严重,胸部以下的肢体瘫痪并且手指也失去知觉。这意味着,陈健接下来的人生要在病床上度过。
『放不下女儿,放不下这个家』
“我女儿小时候非常活泼好动”,陈健回忆。欣欣如今上高三了,“女儿话比以前少了许多。”金月英说,“欣欣从来不会主动在同学面前提自己家庭的情况。”然而,放学回家,她都会默默地帮助妈妈分担一些家务,给爸爸翻翻身、喂一点水。
金月英深深地记得,出事那天,家人、朋友在医院忙里忙外,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个惊慌失措的小女孩。“我看到她,一个人默默地躲在角落里,看着人来人往,一句话都不说……”金月英哽咽了,“我知道她害怕。”这个画面,对金月英的触动很大。那一刻,金月英知道这个家不能没有她,爸爸倒下了,妈妈必须站起来。
曾经有人断言,金月英不出三年就会离开这个家,理由是金月英年轻漂亮。金月英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她。然而女儿对这个家庭的看法和期待,总能触及金月英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女儿对我说,妈妈,我看到别的同学挽着他们爸爸的手有说有笑地逛街,我也很想像她们那样。”这句话金月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家人出游的美好岁月被永远定格在一个家庭的相册里。“现在我只能通过电视,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陈健因为手指失去知觉和力度,很难控制遥控器,现在他已经可以用手背换台。而事情一开始并非这么顺利。
『不敢哭,我就躲到别的房间』
原来,害怕陈健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医生为他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如果积极配合治疗,三年后或许能坐起来”,陈健曾对此深信不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地发现坐起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陈健开始“挑剔”起妻子照顾的“不周”,冲着妻子大喊“滚出去”。“尽管我很委屈,但不敢哭,我就躲到别的房间。”金月英知道自己不能崩溃。为了进一步激化“矛盾”,陈健提出不离婚就绝食。同意离婚,似乎成了给这个家庭减压的唯一方式。2003年两人领取了离婚证。“不离婚,别人怎么看我?我内心当然很舍不得她,但是我不想拖累她。”陈健回忆起那段往事,依然惆怅。离婚没能“赶走”金月英,她依然坚持每天5点半起床、做早饭、送女儿上学、买菜、喂饭、翻身……日复一日。
金月英买了很多励志的书籍,跟爱人分享。同时学习一些专业的护理知识,如今给陈健换输尿管、打针,她都不在话下。“现在我情况好多了”,陈健想表达的是“终于释然了”。慢慢地,陈健开始适应,把每天听开门的声音、用目光迎接金月英回家,变成了一种习惯。金月英提及“他有时候,跟老同事聊电话,可以讲老半天了”。为了扩大陈健的“交际圈”,金月英还为电话的听筒加工了一个“把手”,这样陈健可以依靠手背的力量提起听筒。
『有他,这个家才完整』
陈健清楚地记得,妻子的生日是1月26日。在妻子生日即将到来的时候,陈健想说的太多了。他怔怔地看着远处,仿佛目光所及就是历历在目,流转在脑海里的11年时光。“我欠她的太多了,我觉得感谢两个字,太轻太轻了,没办法表达我现在的心情。”采访过程中,只要金月英不说话,她始终专注地凝视着陈健。“有他,这个家才完整。”金月英轻轻地说。
“她是一个很低调的人。”直到有媒体报道了他们夫妻的事迹以后,楼上楼下的邻居才发现,原来小区里有一个这么特殊的家庭。“或许是我觉得,这是我们家出的事情,应该由自己承担。”金月英解释道。
“过去的我没法改变,我只有让自己好一点,不增加家人的负担,为我劳累。”陈健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身在苦中不知苦,苦中作乐苦也甜”。
陈健表示“我现在一天最开心的时间是她下班回来跟我聊天。有的时候从她下班,我们就开始聊电话,说一会儿吃点什么、聊聊单位的事情啊,我就很开心。”金月英说“我们单位的事情他都知道”,两人相视一笑。
“有人问过我,你如果可以自由行走,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陈健看着透满阳光的窗外淡淡地说:“只想牵着爱人的手,到小区走一走。尽管我知道,这对我而言是一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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