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刀手术和执笔书画都须悬腕完成,所以刀笔因悬腕而相启,也因悬腕而相通。
执笔书画讲究提、按、使、转。提向上,以求气灵神活;按向下,以求力透纸背;使向左,以求内侧凌虚;转向右,以求外侧沛润。一支笔四面出击,八方乘势,实处得力,虚处求韵,全赖悬腕之功。
操刀手术讲究分、止、结、缝。分就是将病变组织从正常组织中分离出来;止则是精准止住任何出血;结就是将出血点结扎牢靠;缝则是将欲保留的组织器官缝合重建起来。一把刀(和其他器具)在术者手里运斤厘肌,上下翻飞,指下得力,手上生风,也全赖悬腕之功。
提、按、使、转是书画创作的看家功夫,分、止、结、缝则是外科医生的吃饭本事。两者虽不能一一对应,但却在悬腕操作这一基本点上达到了相通。由此可见,无论操刀还是执笔,悬腕是其基本的共同点。悬腕才能虚灵。“腕不虚则画非是,画非是则腕不灵。动之以旋,润之以转,居之以旷,出如截,入如揭,能圆能方,能直能曲,能上能下,左右均齐,凸凹突兀,断截横斜,如水之就下,如火之炎上,自然而不容毫发强也,用无不神而法无不贯也。理无不入而态无不尽也。”(石涛《画语录》)悬腕才能保证双足立定,腰背拔直,肩颈端正;悬腕才能导引全身之神于腕底之风,再运化腕底之风于刀(笔)锋之力;悬腕才能使刀笔行起如脱兔,顿收若止马;才能在风云中腾水立山,于混沌里绝地通天。一腕悬起就能打通刀笔,怎不令人扼腕惊叹这悬腕之功。
我本人生于昆明,长于山东,成于上海,行于世界。五十年来风和雨,百万里路云和月。出世一支笔,入世一柄刀。既常悬于腕更常悬于心。刀笔相通激励我人生,刀笔相启无穷我趣韵。可以说,我一辈子无论是手术刀还是诗书画都得益于这神奇的悬腕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