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朝鲜战争爆发。我积极响应党的号召,投笔从戎,离开家乡上海,跨过鸭绿江,在一个战斗连队当文化教员。
这场打了三年零三十三天的朝鲜战争,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不得不进行停战谈判。1953年7月27日,这是一个世界瞩目的日子。这一天,是朝鲜停战谈判达成协议,双方签字的一天。
清晨,太阳从远处山峰里钻了出来,霞光万道,天空晴朗。美军的飞机照例出动,但不像往日那样疯狂轰炸我军阵地,而是把炸弹漫无边际地丢进大山沟里算数。我们收听了我国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全世界播出的朝鲜停战谈判的公报,宣布停战协定及其各项协议,已于当日上午10时,在朝鲜板门店正式签字,决定于签字后的12小时起,交战双方完全停止一切敌对行动。
10时半,连里接到上级一个通知:12小时内,除了哨兵,其他人员不要外出,免受不必要的伤害和损失。
长得矮矮胖胖的连长,笑嘻嘻地开了腔:“为了庆祝停战,我们全连就在坑道里包饺子了,馅儿不是菜肉,而是全肉!”听说包肉饺,大家乐开了怀。
我们边包饺子边唠叨,说说笑笑真热闹,坑道里洋溢着一派开心、欢乐、幸福的气氛。
大家高高兴兴,吃了一顿全肉饺子。一会,指导员来找我。我跟他到了连部,他拿出一支毛笔和纸,对我说:“王文教,今天晚上,我们开个晚会,好好庆祝庆祝停战,你写副晚会对联。”我说:“开庆祝晚会,太好了,可写什么呢?” 指导员说:“要简单、通俗、顺口、达意。”我想了想,提出:“是不是上联写‘喜气洋洋送别战争’,下联写‘欢欣鼓舞迎来和平’,横幅写‘庆祝停战’。”
指导员考虑了一下,说:“横幅可以。对联嘛,是不是加点志愿军战胜敌人的意思,长长我们志气,上联写‘喜气洋洋打败美军送别战争’,下联写‘欢欣鼓舞痛歼伪军迎来和平’。我连声说:“好,好!”
指导员让我当晚会主持人,我写完对联,就往排里跑,征求晚会节目。
晚会在连部坑道里举行,连部坑道是全连最大的坑道,也只有六七十平方米,排里战士自带小凳挤坐在一起,连部工作班和炊事班人员,干脆挤在连长和指导员的床铺上。
晚会在高唱《国歌》声中开始。歌声一落,我就宣布:全体起立,向敬爱的毛主席致敬!向我连在战斗中牺牲的65名烈士致哀!这时,坑道里寂静无声,只有101颗火红的心在跳动。
演出开始了,当大家高唱《志愿军战歌》时,一阵“嘀铃铃”的声音响起,原来是连部开到22点的闹钟响了!指导员一挥手,兴奋地对大家说“快!出去看看!”我当即宣布:“晚会暂停!”大家争先恐后地走出坑道,只见对面山头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一群群美国兵也从碉堡里走出来。“停火啦,和平万岁!”不知谁高喊了一声。 接着,队伍里响起了一阵又一阵“和平万岁!和平万岁!和平万岁!”的欢呼声。战士们欣喜若狂地迎来了第一个没有枪声炮火、没有飞机炸弹、没有死亡威胁的和平之夜。很多战士兴奋得摘下军帽,抛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