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科学家在接受采访时表示,除了驳斥那些针对叶诗文的无端指责和偏见,促使他们写作本文的动因,更是试图在中国与世界对话的过程中倡导“据理力争”的态度——首先我们必须掌握充分的事实证据,在此前提下,对于应当抗争的事情绝不保持沉默。
道歉 从网络到正刊
搞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要追溯到8月1日。是日,《自然》网站上发表文章《为什么奥运会上的卓越表现引发怀疑》,作者署名尤恩·卡拉韦。此文声称叶诗文夺得伦敦奥运会女子400米个人混合泳金牌的卓越表现“异常”,而文章一开头就提到许多运动员服用兴奋剂……明显是在制造联想,有影射叶诗文之嫌。
这篇文章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一些评论者批评《自然》网站“戴着有色眼镜”,也有科学家罗列有关数据,指出其观点的种种偏颇,其中包括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化学系的LaiJiang,从六方面对尤恩·卡拉韦的谬误作了有理有据、条理清晰的论证——这一回复信件被《自然》网站主动刊出,同时《自然》杂志主编和总编辑于伦敦时间8月6日在网上发表道歉声明,称“确实在相关统计数据中缺乏更多的细节,以至于造成了指责叶诗文的印象……但这并非我们本意”。
17天后的昨天,《自然》在其更具权威性和影响力的纸质期刊上发表上述3位华人科学家的文章,被认为是进一步显示诚意。这篇文章主要从两方面驳斥了尤恩·卡拉韦的观点:其一,针对尤恩·卡拉韦说叶诗文400米混合泳成绩较她自己一年前一次重大比赛提高7秒的说法,指出在伦敦奥运会决赛中,叶诗文的成绩比她过去的最好成绩其实是提高5秒而非7秒。文章说,对于叶诗文这样年龄的杰出运动员来说,随着他们身体长高变壮,如此成绩提高是在期待之中的。澳大利亚游泳运动员伊恩·索普,1988年汉城奥运会金牌得主、英国游泳运动员阿德利安·穆尔豪斯都曾出现过类似情况;还有本届奥运会参加女子400米混合泳决赛的另外7位选手,也是如此。
其二,针对尤恩·卡拉韦说叶诗文在比赛最后50米的速度超过男子400米混合泳金牌得主、美国选手瑞恩·罗克特创造的该项目历史第二快成绩的说法,文章指出,首先“历史第二快”不是事实,作者更有意忽略了叶诗文总成绩比罗克特慢了23秒以上的事实,更无视罗克特最后50米的速度在8名决赛选手中只名列第五的情形——他可能是在最后阶段具有巨大领先优势时故意放慢了速度,而叶诗文则是在激烈竞争中游完最后50米。
沉默 无法走近真相
叶诗文并不是唯一一个因为成绩出色而遭指责的中国运动员,而与以往不同,这次对于叶诗文的遭遇,更多中国人不再用“真理不辩自明”的逻辑来自我安慰,而选择发出自己的声音,驳斥偏见和指责。
海归学者饶毅是行动迅速且直接的一个,在看到尤恩·卡拉韦的文章后,他用几个小时给《自然》总编辑菲利普·坎贝尔写了一封长信,指出此文在引用数据上的错误和措辞不当可能带来的误导。
耶鲁大学教授钟伟民也注意到了《自然》网站的文章,他说:“那篇文章出现后,我们华人生物学家协会的许多会员都很关注并告知了李凌衡会长。作为科研人员,我们不能随便揣测别人的动机,但应该把事实弄清楚。协会从8月2日开始讨论并搜集数据,并在8月6日《自然》道歉前写成了我们的文章,寄给杂志社。”
钟伟民说,《自然》能承认它的缺失并因此向叶诗文道歉,乃至在其正式期刊上刊登批评它的文章,应该肯定。这同时说明,沉默不语,并不能让真相自明;需要据理力争时,我们就是要及时有力地发出自己的声音,这也是赢得别人尊重的正确的方式。
争辩 “有理”才“有力”
对于叶诗文获金牌后遭西方媒体无端怀疑,几乎所有中国人都忿忿不平,但并非都选择了正确和有效的方式来抗争。国内各家网站披露此事后,评论页面一度被愤怒的“中国声音”填满,其中不乏情绪化的激烈言辞,但这些并不能说服怀有偏见的外国人。
当大量附有令人信服数据的文章、评论寄到《自然》杂志社和流传于网络,这家以发表顶尖科学论文著称的老牌杂志才坐不住了,饶毅的信件,钟伟民、吴皓和李凌衡的文章,用事实和理性的阳光给偏见“消毒”。“如果你想说服一个人,就要摆出最严谨的数据,事实本身才最有令人信服的力量。”钟伟民说。 文汇报(沈湫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