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癖好和禁忌的形成,有的出自天性,有的来自职业。
当律师的朋友开车,哪怕是在限速的市区,也要叮嘱全车的人系好安全带,孩子一定要坐后座。她说自己办过许多车祸的索赔案,虽然不是切身经历,但也足够触目惊心。初中同学的父亲是五官科医生,小朋友去他家玩,吃零食时把花生米高高抛起,然后张大嘴去接。平时不笑不说话的医生叔叔突然脸色大变厉声喝止,他处理了太多窒息的意外。香港的时尚中人在专栏中写道,他注意自己的衣着打扮,几乎达到严苛的地步,出门前上衣的扣子是要扣四解三还是扣五解二都要反复推敲。在专卖店买好衣服,即便是名店的考究购物袋,如果和当日的服饰不配,一定要收进随身大包里才能安心走在街上。他开玩笑说,即便是半夜召救护车,也一定会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套上体面的衣服。他日蒙主召唤离开时,希望不要死得难看。我认识的牙科医生,在箍牙并不普遍的时代就大张旗鼓地为女儿矫正牙齿:“我送给女儿最大的礼物就是一口漂亮的好牙。”受她影响,日后找牙医先看牙齿的整齐和洁净度,即使这并非医生本人的“作品”,但有没有专业意识往往决定了一个人的职业高度。
有些人的职业精神藏得很深。意大利著名记者Terzani,八十年代初来到中国。他不喜欢享受“官方”待遇,甚至尽量摆脱,常常跑去和王世襄学斗蟋蟀,到集市淘旧家具,把自己的孩子送进普通的北京小学学习。正如他自己说的,“我是个很奇特的记者吧,我的同事在星期天去面见大使,我却是走访一个又一个小市集”。他写的专题报道和时事评论从不流于表面,因为他寻找的真相不在事件中,而在事件背后。一个专业人士,首先应该是世间的漫游者和观察者,然后再深入自己的领域。有足够的好奇心又能钻牛角尖的人才具备脱颖而出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