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少瑜是南朝有名的文人,相传他幼年时,资质平庸,然而好学不倦,终于感动鬼神。一次睡梦中,他得到高人赠予的青镂管笔,醒来后文章大有长进。典出《南史》:“(纪)少瑜尝梦陆倕以一束青镂管笔授之,云:‘我以此笔犹可用,卿自择其善者。’其文因此遒进。”这大约是梦笔一词的滥觞。
《南史》中还记载了江淹得而复失五色笔一事:“(江淹)梦一丈夫自称郭璞,谓淹曰:‘吾有笔在卿处多年,可以见还。’淹乃探怀中得五色笔一以授之。尔后为诗绝无美句,时人谓之才尽。”这也是“江郎才尽”一词的来源。
盛唐则有“梦笔开花”之说。《开元天宝遗事》记载李白“少时,梦所用之笔头上生花,后天才赡逸,名闻天下。”这与梦中赠笔相较,更显浪漫,不愧李白“诗仙”之名。
唐宋时期,江淹失去的五色笔重出江湖,飞入范质母亲的梦中。《宋史》记载范质“生时,母梦神人授以五色笔。九岁能属文,十三治《尚书》,教授生徒。”范质后来官至宰相,一生文采风流,没有出现“范”郎才尽的憾事。
金元间,高人梦中传授学问,摆脱了用笔的俗套。中医“金元四大家”之一的刘完素,“尝遇异人陈先生,以酒饮守真(刘完素,字守真),大醉,及寤洞达医术,若有授之者。”(《金史》)在醉梦中,也不知怎地,就贯通医术了。与刘完素同时代的名医张元素,开始行医时寂寂无名,后来“夜梦有人用大斧长凿凿心开窍,纳书数卷于其中,自是洞彻其术。”(《金史》)也是在睡梦中学成。不过有趣的是,据《金史》记载,有一次刘完素生病了,自己给自己治了半天,没治好,正没面子呢,偏偏这时候张元素不请自来,主动要给他看病。刘完素于是面壁而坐,话也不说一句。结果张元素侃侃而谈,切中病机,刘完素听罢大为折服,依其法而愈。
此二人皆是梦中学医,却有高下之分,大约醉酒学习的效果总会打些折扣吧。
西方也有与梦笔类似的记述。《苏菲的世界》提到一个案例,有一个从来没有学过希伯来文的女人,突然以希伯来文说出一些事情,不过这个女人并没有做过什么古怪的梦,比如别人拿一本希伯来文字典放到她心里之类。老外们喜欢刨根问底,最终发现这个女人小时候有一个奶妈是犹太人。弗洛伊德由此解释说这是潜意识在作怪,也就是说我们内心中有许多自己也没有觉察到的经验、想法和记忆。那些突然迸发的学识陡进,可能是平时日积月累、隐藏在水面下的潜意识,忽然得到一个机缘,跃升到空中,放出的耀眼光芒。也许有的时候,这个机缘就出现在梦中,或幻化成笔,或幻化成书。
也许你会觉得很丧气,看来一梦成才不大可能了。不过“柳暗花明又一村”,一边睡觉一边学习这种好事还是有可能发生的。不久前以色列的科学家在《自然》杂志上发表文章,证明了人们在睡觉的时候可以学习新的知识。他们在志愿者睡觉的时候,给他们闻不同的气味,并配套播放不同的声音。经过这样的条件反射训练,即使没有释放香味,睡眠中的志愿者在听到与香味配套的声音时,依然会深吸气,而当听到与臭味配套的声音时,他们就会屏气。第二天在志愿者清醒的状态下,再次给志愿者播放配套的声音,他们仍会产生相应的动作,但志愿者并不知道自己在睡眠中经受过这样的条件反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