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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汶川大地震五周年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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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5月21日 星期二 放大 缩小 默认   
5·12汶川大地震五周年纪念
震后24小时:灾民自救(2)
张良
  ◆ 张良

  在卫生院对面,11号楼和文教楼之间有条小巷,它通向一个两层的幼儿园。幼儿园是上世纪70年代修建的砖墙木顶轻瓦房,81名在蓝色小床上午睡的孩子被垮塌的屋顶盖住。小孩很快就被抱了过来,但这些只有几岁的孩子生命力极为脆弱,一小块砖的打击就会致命。崔彬记得“最开始抱过来的四个都伤得很重,有两个已经没有呼吸心跳”。家长抱着身子还暖和的孩子,苦苦哀求。医生做了胸外按压,但无济于事。

  蒲倩在福堂坝接到的第一个病人也是幼儿园的小孩。她知道孩子已经断气了,但可怜的母亲不断恳求蒲倩抢救她的儿子。蒲倩就在小尸体上做着人工呼吸和胸部按压,安慰母亲破碎的心。

  临时团队开始行动,这个长距离的疏散并不容易

  并不是人人都像秀坪街上的人那样幸运,跑几十米就能获得安全。有时为了获得一块较为平坦之地,人们需要历经千辛万苦。

  在岷江西岸的老街村,王学文需要跨江才能回家。老虎嘴的堰塞湖让下游的岷江断流,但江中的泥浆很多。他找了根木棍做拐杖,踩着滑溜溜的石头慢慢走过了河床。

  东岸收费站困住的32人倒是很快组织起来,食品统一管理,从办公室搬出了桌椅、被子和毛毯,找材料搭建遮雨棚。前后几百米的公路都被巨大的塌方堵死,他们准备在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

  王学文的大儿媳陈顺秀也困在这里,她指出,这里地势低洼,如果堰塞湖垮塌,这里将会被洪水淹没。第二天的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地质专家李林查看地形后同意这个看法,他们需要立刻转移。老街村就在他们对面的山上,但他们要完成一组复杂的动作:先横跨岷江,向下游走几百米,再横跨一次,回到塌方后的二级公路上,才能到达老街村。

  临时团队开始行动,这个长距离的疏散并不容易。已经到达老街村的王学文看到他们后,走到江边盯着上游警戒,催促他们走快点。很快,“有人将手里的毛毯扔了”,那些外乡人不必担心挨饿受冻,他们会在老街村得到很好的照顾。

  对埋在废墟深处的人来说,“心理素质”,已经成为考验他们的最重要的一关

  但是镇子里超过一半的人口却无法疏散,他们被困在废墟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立刻就失去了生命,还活着的人暂时指望不上那些逃命的人,他们得靠自己。

  张仕力的妻子陈玉琼走到三楼后,发现二楼的垮塌阻断了楼梯。她把窗帘布绑在窗口,自己顺着窗帘布滑下,中间脱手使她的脚扭伤了,但一心要逃命的念头占据了头脑,她没感觉到疼痛,而是飞奔而去。她外甥媳妇在后面跟着滑下地时,发现她已不见踪影。

  卫生院的张华芬住在建设银行的四楼,她的处境和陈玉琼几乎一模一样。她用的是床单,但打的结不够紧,在她降到一半时松开了。张华芬摔在地上,腰部受伤,成为卫生院两名受伤员工之一。不过,没有谁的幸运比得上代剑军看到的那个人。灰尘散开,代剑军跑到新单身楼寻找妻子王倩。那栋楼已经摔得“不成形”,找不出完整的碎块——除了六层楼顶一段折断拱起的天花板。他惊讶地看到,从这个拱起像尖屋顶的地方,一个人“特别镇定、安安稳稳地走出来了”,更想象不到的是,那个人还“带着他的手提电脑”!

  对埋在废墟深处的人来说,“心理素质”,已经成为考验他们的最重要的一关。这是他们从未感受,甚至想象过的处境。电厂修配分厂的刘红英被新单身楼的废墟压在休息室里。后来她回忆说:“主震过去后,废墟里漆黑一片,静得可怕。更可怕的是刚开始我还能非常清楚地听到四周传来的呻吟声。这些声音有的像叹息,有的像喘粗气,还有一种像重重的打嗝声。没过多久,所有的声音都渐渐减弱,周围再没动静了。现在想来,那些打嗝声,应该是活人临死前吐出的最后一口气,太可怕了。”

  不远处,电厂办公大楼废墟下的幸存者们处境要好一些,他们至少能互相分担黑暗和恐惧。通过喊话,马元江、虞锦华、牟玉雷、李科、李平华、龙建立这六个人互相联络上了。最外面的龙建立能看到一丝光线,他利用一把小刀和手边的水泥块,慢慢敲出了一个小洞,但洞口被钢筋挡住。更深一点的地方是李平华,他也能看见一点点亮光,虽然没有小刀,但下面的李科把自己的小手电给了他,他开始徒手慢慢扒开前面的小碎块。和李科在一起的牟玉雷则靠扭动让身体周围的空间宽松了一点。更深处的虞锦华和马元江关注着自救的进展。两人动弹不得,并和其他四个人离得较远,他们得另想办法。

  马元江只有左腿可以活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这种挤压本来会让他血液流通不畅,不过,他现在头低脚高,这可以帮助血液流向大脑,保持清醒。他回忆说:“我扩充空间的努力失败后,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体力消耗,首先强制自己适应废墟下的恶劣环境,甚至还一再告诫自己‘喜欢这里’。嘴里默默地念着,就像虔诚的教徒念经一样,逐渐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让身心合一,忘却肉体的疼痛。我的心情渐渐稳定、平静了,身体也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压在映电宾馆下的蒋雨航也不是一个人,和他同屋的两名同事都活了下来。他的头被碎砖块埋住,但倒扣过来的床架和身体之间还有一些缝隙。现在,他的下铺变成了他的上铺,另一个同事则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只听到他急促的呼吸。20岁的蒋雨航性格沉稳,他在母亲工作的贵州凯里民族职业技术学院长大,这所学校由凯里的卫生学校和其他几个学校合并而来,他在耳濡目染下了解了一些医疗知识。现在他必须少说话、控制小便、不流泪,为身体节省每一滴水。上面的同事哭着喊疼,又不停呼救。他慢慢扒开身边的碎块,手伸上去握住了同事的手。急躁的同事安静了下来,但很快又变得烦躁不安,这让他撑不了多久。

  有的废墟幸存者和外面的人玩起了心理战。电厂11号楼喊救命的人很多,有人说:“把我救出去给10万!”但废墟下马上有人喊出了20万。废墟下此起彼伏的呻吟和呼救让一些人镇定下来,他们的勇气开始被唤醒。大部分人首先想到的是孩子。

  “小学全垮了!”这个凄厉的喊叫声惊醒了很多人。报信的人是卫生院药房的张医师,正要去小学寻找女儿的董成云看到他“从小学那边光脚就跑了过来,脚被石子、玻璃划出血,哭着说,小学已经垮完了”。

  进小学的道路被电厂办公大楼的庞大废墟完全堵住,董成云向一个背孩子出来的家长问明学校的方位,从废墟上翻了过去。他一口气跑到小学,感觉到达时地震“最多过去5分钟”。

  操场上已经有50多名救援者。烟草物流中心和小学只隔着几块菜地,10多名物流中心的年轻人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出租车司机、小河边组村民杨云兰的女婿王政洪和10多个司机以及拉丝厂工人一起赶了过来,这个当了4年坦克兵的人光着膀子上了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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