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艺术家真正创作过程应当是在一种孤独状态下进行的。我之所以养成夜里工作的习惯,也是因为至少夜深人静时可以没有干扰地去独处,可以静下心来思考。我很珍惜独处的时间与心境。
这些年我真正感到孤独的是丈夫去世后的那些日子,前后大概有六七年的时间,非常压抑。那时我不愿参加任何活动,几近处于自闭状态。但其实我没有停止创作,只是创作都是给自己的,所以我早期的作品是个人化的,完全是为自己的。这些创作也是我自我疗伤的方式。就这样那些年我跟自己的灵魂对话,并把它记录下来,日记本用得很快,我把它编了号,总共约有一百多本。
那时我还一个人背着相机带着日记本在世界各地到处跑。在陌生的城市和人群之间独自穿梭,我渐渐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令我人生得以转变的最重要一次旅行,是去意大利南部拿波里。那次旅行好像是个人生的转折点,让我学会把消极的孤独状态变为积极的孤独状态。心境不同了,孤独的体验也是不同的,看世界的眼光、思考的问题和创作的作品也不同了。其实很多人是为自己身上的某种束缚所累,为名所累,为利所累,为舆论所累,为各种各样其实无谓的东西所累。在尚未看清自己与世界的脉络之时,在明知取舍之后的结果可能是自己无法承担的时候,那份挣扎会将人缠裹得异常痛苦。积极的独处,是试着去了解自己、挣脱束缚,从而得知今后该往哪里去。当自己可以真正做到积极独处的时候,那份解脱之后的释然会令你安宁快乐很多。那时你会渐渐在苍莽丛林中寻出一条属于你自己的道路。
正是在这份积极的孤独中,我听从自己的心,探着自己的路。我很重感觉,人生的重大决定和选择基本上是跟着感觉走。宏观地看,我很随缘,我不强迫自己做达不到的事,也不刻意追求机遇。但微观地看,具体到我要做的每一件事上,我又变得十分主动和积极。这些是性格使然,也是在这些年来的独处中我逐渐领会的。以前可能会纠结很多事情,现在会淡然宁静很多,虽然“不惑”的境界我尚且未能达到,但是在孤独中关怀自我与他者,孤独便已不再是苦涩,也不是无奈的习惯,而可以真正升华为一份欣然的接纳与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