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禹风是在中学时代,我们一起考上《青年报》首届学生记者团,下了课就去报社那栋橡木地板的小洋楼里激扬文字。我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女,看禹风高高的个子,外表有点清高,那时他已在《中学生文学》发表了处女作小说《大自然的儿子》,全国各地雪片般寄给他一大堆航空信封装的读后感。
时光像黄浦江的水,今天,禹风已在邀请大家出席他四十五岁的生日派对。中学毕业后,他在我们当中表演“变形记”:首先在复旦大学新闻学院获得学士位,然后到《新民晚报》当了记者、编辑,那时几乎每隔几天就读到他直击社会现实的报道,看到他拿了新闻奖,到欧洲当交流记者,又出现在西方七国首脑会议现场采访日本首相。后来,在报社最美好的年头,他忽然辞职备考托福和吉麦特,考中巴黎高等商学院(HEC, Paris)读MBA,获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后去了北京,转型为跨国公司金领人士。我们刚慢慢习惯把他当成商人而非文人,他却又出版了长篇小说《巴黎飞鱼》,如今他的《假面舞会》又面世了。我也才知道,历经四家跨国公司担当十年危机管理总监后,禹风又“变形”成隐士,开始了梦寐以求的文学人生。
有趣的是:我们心目中的“变形记”主角写了国内第一部女性整容题材的小说。翻开《假面舞会》(文汇出版社2013年6月出版),作者和小说里的人物恐怕有着神秘的心灵感应,一样在变化的自我中迎接新的人生。
从女性角度出发,《假面舞会》是非常感性的一个故事,讲述一个女人决心通过可怕的全面整容去改变人生运程。如果光为了美一点,再虚荣的女人也不会去尝试巨大的风险和肉体的痛苦。禹风沉着地回答了我的疑问:女主角是社会巨大变迁的受害者,全家在野蛮动迁中受到伤害,她没有任何武器可以抗争,所以将整容当成别无选择的赌博,希望利用人造的美艳去为家庭复仇。
男人写女人需要一定的阅历,禹风的阅历使他能够成熟地塑造女主角整容前后的心路历程,那些阴柔的心理细节让我不停地想问这是否来自一个真实的人物原型;而男作者处理故事发展的果断风格,又让故事保持了快节奏,我不断地惊诧于禹风笔下那毫不犹豫的情节发展……
本来我只是怀抱着猎奇的心态,看看敢于整容的女性有怎样的内心世界,我曾经揣度禹风也是在偶然观察整容女士后产生了创作的冲动,别无其他。然而,故事从三分之二篇幅处开始出现宏大的格局:原来整容和复仇都不是小说真正的主题!禹风是一个严肃的作者,他平心静气地开始问大家:什么力量才能让我们放下仇恨?仇恨难道真那么重要,我们都甘愿成为它的奴隶?
作为女性,我们从来不想把话题变得沉重……小说的结尾让我反复回味,这是面具的重生呢还是面具的毁灭?我在幻觉中出席了一场假面舞会,透过面具的眼眶我清晰辨出了一些熟悉的身影,我应该戴着面具假装到底?还是放任自己享受一种惺惺相惜?禹风,你让我们所有人春心荡漾了一回,并且这春心里有了一道光亮!
《假面舞会》序(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