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州(新周)是一个被忽视、低估的近代篆刻大家。
学吴昌硕不妨先学徐星州。徐星州的篆法结体、章法布局乃至用刀习性,虽取法缶翁而不为其囿,且形式更纯粹、面目更清晰,更易上手入门。
徐星州的名头,从当今来看,并不算大,甚至可称“小名头”,专业圈外,基本无人问津。但放在晚清民初的印坛来看,他却是一个内外走红的大名头,日本篆刻界一直把徐星州捧为“缶庐第二”,而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我国印坛就有“南徐北陈”之称,南徐即徐星州,而北陈是指陈师曾。1937年,宣和印社方节庵曾辑《徐星州印存》,请当时的篆刻名流王福庵、谢磊明、邓散木、陈巨来等为之题名书扉,可见其声名之显赫,影响之深远。
最初知道徐星州的大名,记得是在大阪的藏家处,曾见二方落款“星周”的旧印,苍趣扑面,印象深刻。后有缘觅得星州原石,如见窖藏,如获至宝,屈指数来,已近三十年了。1993年,梅舒适领衔的日本篆社(后更名日本篆刻家协会),刊印了“徐星州特集”,社员人手一册,同年,东京堂又出版“徐星州印谱”,但真正全面认识、了解徐星州的篆艺,还是近十年间,得益于其所从事的印章拍卖鉴定工作。
晚清民初的印坛,吴昌硕、王福庵、赵叔孺“三足鼎立”,各领风骚,吴昌硕以其雄浑苍茫、粗犷豪放的大写意印风,风靡南北,追随者甚众,志趣粗放的印人“莫不模拟缶翁以合时趋”,当然包括许多吴门弟子,徐星州便是其中出类拔萃的一位,他既能谨守师法,又能自出新意。吴昌硕在《耦花盦印存》序跋中,对徐星州篆刻赞赏有加“精粹如秦玺,古拙如汉碣,兼以彝器封泥,靡不采精撷华,运智抱拙,星周之心力俱瘁矣,星周之造诣亦深矣,星周通六书之旨,是以印学具有渊源,余虽与之谈艺,盖欣吾道之不孤也”。
徐星州比吴昌硕年少九岁,但可算得上是同时代人,由于历史时空、人文社交以及篆刻理念的相仿,导致了两人在印风上无限相契,星州自入师门,耳濡目染,窥得门径,“无论工细粗豪,都能毕肖”(蔡哲夫语),赏星州的印,灵动中见豪放,韵味香浓,好比湘菜,回味无穷;而观缶翁的印,雄浑中见细腻,韵味浓厚,犹如川菜,脍炙人口,真可谓如出一辙,异曲同工。值得一提的是,徐星州在传承缶翁衣钵的同时,别开生面,化圆浑为方折,变恣肆为整饬,尤其是徐氏擅刻多字印,端庄清丽,极尽缜密构思之能事,风神自具,独创一格。
徐星州(1853—1925),江苏吴县人,原名新周,字星州,别署星周、星舟、星洲等,以星州最常用,斋名陶制庐、耦花盦。自幼好古,尤嗜金石篆刻。后见吴昌硕篆刻,为之倾倒,得缶翁应允,忝列门墙。徐氏平素读书既博且精,凡史传、诸子百家、先秦两汉词赋乃至汉魏碑刻,无所不知,更把其中的清词警句摘以入印,刀笔文采,双美合一。与书画家蒲华、潘飞声、张祖翼、杨守敬、黄宾虹、高剑父、蔡守、丁辅之、葛书徵等友善,过从甚密。生前辑有《耦花盦印存》行世。
本印谱所采用的原钤印蜕,主要依据民国宣和印社辑《徐星州印存》,杨广泰先生1996年所辑《徐星州印聚》,以及近十年由我亲手鉴定的朵云轩、西泠印社拍卖会上的精品,其中有不少新见作品,属首次发表,相信对篆刻爱好者学习徐星州印风,会有所启发,对篆刻印章收藏者,品鉴吴昌硕流派,增添了新鲜资料。 (本文为《徐新周印举》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