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战俘们搬家了
有一天早晨,战俘们在去工厂的路上,看到一个尸体躺在地上,晚上回来时尸体还在那儿。日本兵轻蔑地说:“中国人。”第二天那个尸体的衣服被剥光了,乌鸦绕着他飞来飞去,野狗对着他不停地狂叫,尸首很快分家了。战俘们扔冰块驱赶啄食的乌鸦,日本兵却嘲笑不已。“美国人,傻蛋。”
战俘们默默忍受着这些嘲笑。他们实在搞不懂日本这个民族对士兵灌输的教育为什么竟如此恶劣,对生命应有的尊重根本无从谈起。后来尸体失踪了。从那以后,战俘们宁肯受饿,也绝不再吃野狗了。可是,猫、鸟、蚯蚓和蜗牛又成了战俘们的大餐。
到满洲工作机械株式会社从事生产劳动,尽管苦些累些,还要承受更多体力上的惩罚,但对一直居住在北大营的战俘们来讲,却是一件富有人情味的事。这里到处都是充满人情味的中国工人。就是他们,使得战俘们第一次觉得异国他乡的生活有了意义,有了一些温暖。
“快点,快点。”日本人每天都不厌其烦地呵斥着战俘。“注意安全!”“小心!”中国工人每天对战俘说得最多的是这类叮嘱的话。战俘们刚来工厂时,李立水需要经常带领他们去劳动。每天早上见面,大家都友好地点头致意打招呼。有时中国工友趁日本看守不注意的时候,还会教战俘说一些简单的中文。李立水经常看到,战俘们偷偷捡起中国人掉在地上的花生米、烟头,放在口袋里,怕被日本兵发现,悄悄找个角落过过烟瘾。他对日本人也恨之入骨,如今看到这些可怜的老外,虽心生怜悯,却爱莫能助,只能暗自叹息。后来,日本人严格规定,中国工人不准与战俘有任何接触,食堂和厕所都被隔离开,战俘用战俘的,中国人用中国人的,而且中国工人和战俘由不同的门进入工厂,在不同的车间干活。
韦弗和中国工友没讲过话,只进行着眼神交流。有时候看到日本人用枪托打中国人,他也会在心中默默地祷告。因为他们面临相同的命运。每天晚上,韦弗都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心里默默祈祷。韦弗有时在睡梦中会被噩梦惊醒。古老而一成不变的夜晚,用它黑色的斗篷覆盖和保护着发生在这里的丑陋。每次睡梦中醒来,不用仔细听,他也能听到外面风的呜呜声,偶尔一声夜鸟的尖叫,仿佛会划破天空。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只和平鸽,带来战争结束的好消息。
在战俘营五六个月了,韦弗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能活下来呢,这太不可思议了。要不是他们习惯了吃日本兵配给的食物,战俘们全都会死光。
1943年7月29日,战俘们搬家了。这个新家有一个名字:奉天俘虏收容所。它位于奉天大东区其民街1段38号北(今沈阳市大东区青光街7号)。这是一座专业的战俘集中营。
在满洲工作机械株式会社上班的李立水,每天上下班都从这儿经过,对此了解得比较清楚。他回忆说:“这里原来是农民的菜地和稻田,3月份一开春,满洲福昌公司的施工人员开始忙碌起来。所有的墙壁都是用水泥、石头混合而成的水泥砖砌的,特别坚固厚实。”7月,一座标准的战俘集中营拔地而起。
这座战俘集中营,构建相当考究。2米多高的围墙很厚实,围墙的4个拐角设有很高的看守岗楼,监视无人区和营区。墙上设有3层高压线,战俘居住地内也有一道缠着电线的栅栏。每天战俘们只有经过彻查后,才能进入居住的营房。
乍一搬到这儿,战俘们还是心存欢喜的,毕竟这儿离他们工作的地点不足两里地,距离比较近,他们可以少走好多路。但仅仅几天,战俘们就发现,这里的看守和负责押运他们前来这里的那些日本看守不一样,这里更加严厉苛刻。外出到工厂劳役的战俘每天早晚进出战俘营时,都要在专门的“检身场”接受严格的搜身检查。任何时候不得有10人以上同时聚在一起。
日军司令官不定时地以训令的形式颁布管理条令。这些没有道理、毫无意义的事情要求战俘们必须遵守,也因此给日军看守提供了许多惩罚战俘的机会。严厉惩罚的形式不仅有不许吃早饭,还有在雪地里罚站、挨打,甚至被关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