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中午到上海图书馆阅览,闻到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味,从一个楼梯门的门洞里飘出,呵呵!这是旧时里弄食堂常有的饭香味。
说到食堂,上海人大概不会陌生,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里弄居民食堂到处都是,上海人家有的煮妇懒得烧饭,就到附近居民食堂买点菜和饭,实惠又方便。现在好像不常见啦。但是,企业、机关单位食堂也都存在,上海人吃食堂有“悠久的历史”。
1958年“大跃进”时代,我住在老大沽路,楼下有一个食堂,大人上班,我就去买些五颜六色的饭菜票去食堂吃饭,记得饭票上画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大米饭,菜票上画着一条鱼,亦称代价券,那时鱼肉荤菜8分一碟,蔬菜2分一份,肉丝炒菜5分一盆,买盆菜要代油票一张,用配给油票换,汤是免费的,当然是清汤寡水飘着几片黄黄菜皮的酱油汤,一顿饭一菜一饭花钱1毛钱搞定。那时吃食堂中午人很多,以小学生,居民为多。
1961年食品匮乏年代,食堂的菜少得可怜,甚至用卷心菜最外面的青色老叶炒菜,豆渣蒸熟充当菜,油水很少。在那艰苦岁月里,国人同舟共济,但是我们每次吃饭感觉很香,没有什么人得“三高”毛病!后来大米限量供应,食堂里基本卖馒头、光面,吃早饭两只白馒头去上学,中午一碗什么都没有的光面条,汤是标准的酱油汤,一大桶开水里洒五滴熟油。
沪光电影院对面有个金陵食堂小饭店,中午排队买盖浇饭的人很多,两角一盘的饭要比居民食堂丰富多啦。
有一天中午我从均乐食堂买了两只光馒头拿在手里,走到重庆北路上,突然,从对面四楼屋顶上飞下一只麻雀,对着我手里的白馒头直冲下来就毫不客气地用嘴啄来吃,我一看,哈哈,从来也没有过的奇怪事,野生麻雀竟然不怕人,我让它吃个饱。它站在我手上不想离开,同学看见说,这个麻雀是你养熟的吧?那麻雀好像听得懂人话,又吃了几口馒头,翅膀一振,连叫几声,仿佛是感谢的鸣声,呼的一下飞走啦。后来我明白,这只饥饿到极点的麻雀,不顾一切地抢人的食品吃,即所谓“鸟为食亡”,今天我看到了这一幕!
吃食堂的饭叫大锅饭,只能吃饱,不能吃好,每人吃得干净不浪费。比食堂好吃的地方叫小马路边的小饭摊,从前踩三轮车的,出差的人喜欢光顾,两角钱一碗饭一个小砂锅,有三鲜汤、小白蹄,也有现炒的菜,如炒猪肝、青鱼肚档、甩水,味道极鲜。弄瓶小炮仗酒喝,喝得侬满头大汗。过去没有私家车,也不怕酒驾被罚。吃得你红光满面,心满意足,那架势,好像刚从国际饭店里吃大菜走出来,这是食堂的豪华版了。
从前吃居民食堂也要开后门,你是食堂老吃客,里面的阿姨爷叔都熟悉,人多时可以不用排队,眼睛眨眨,嘴巴甜甜,叫声阿姨爷叔,谢谢,直接把饭碗从后门送进去,红烧肉挑得比别人厚,肉汁多浇点,饭也多盛些。哈,这是享受食堂的“特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