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不宜“戏说”,但宜细讲。所谓“细讲”,就是当略则略,该详则详,据实说来,不编造,不掺假,尊重历史事实,维护历史尊严,抓住主要的历史事件和人物,讲得生动,讲得活泼,引人入胜。由历史学家李学勤、出版家兼历史学家郭志坤主编的通俗版《细讲中国历史丛书》(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计12册,突破“唯帝王”和“否帝王”两个极端的局限,客观评价历史人物的作用;突破长期分裂历史叙述的局限,注重阐述统一始终是中国历史的主流;突破中原文化中心论的局限,强调民族交流融合,全面展现中华文明的多元性;突破历朝历代官方文献的局限,注重正野史兼用,读来很有兴味。
“细讲”也者,就是把应该让读者知道的历史现象和历史观念,用浅显明白的表述方式、优美的文字告诉读者,这就是我们所强调的通俗易懂。通俗不等于低俗,通俗更不等于粗俗。通俗不是肤浅,也不是平庸。要做到这一点,作者要高手才成。
纵观中国的近现代史上,许多著名的历史学家,都刻意写作通俗历史读物,并不把它当作“小儿科”,也不因为它不能算“学术成果”而对它不屑一顾。蔡东藩著《历朝通俗演义》,文笔力求通俗,叙事端在真实,为通俗历史写作别开新途;范文澜著《大丈夫》,表彰了在民族危急关头具有高尚气节的25位英雄人物,堪称进行当代历史教育的成功范例;吴晗著《朱元璋传》,描写一个历经艰辛磨难,乞讨度日的小流氓和英勇睿智、气度恢宏的统帅,一个勤政爱民、夙兴夜寐又猜忌心极重,杀戮成性的矛盾复杂多面的帝王形象,该书终成明史及帝王传记的不朽名著。日本历史学家山田朗著《日本如何面对历史》,用通俗的语言,回应了中日关切的历史问题,具有十分重要的学术价值和社会价值。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士为该书中译本写了推荐文字:“山田先生这本最新学术成果简洁明了地概括了日本侵略亚洲这一事实。”所以,一本高质量的历史通俗读物,其学术的含金量是绝不低于大部头历史著作的。
《细讲中国历史丛书》的学者们在撰写时,力求做到语言通俗,着力于情节的通俗,照顾到不同层次读者的接受能力。他们把诘屈聱牙的古文经典用活了,做到了“通俗而雅”。雅,就是正,就是确。所以说,深入浅出的通俗化工作也是一种学术活动。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历史学博士张德文撰写《魏晋南北朝史》说:“在知识大众化、数字化的年代,历史学者不应游离在这个历史进程之外。个人电脑以及智能手机的普及,大大促进了微知识的渴求。在此背景下,历史学者的通俗表述为微知识的传播提供了必要的积淀和范本。”向大家传递正确的历史观和历史知识,这是一个历史学家应当具有的社会责任,也是一项高难度的工作。郭志坤先生主编这套既有学术含量、真实可信,又面向大众、通俗好读的中国历史丛书花了整整七年时间,可敬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