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哲学家夏尔·佩潘写了一本《当美拯救我们:星期二的哲学课》,最近中文版被新经典引进。夏尔·佩潘在书里,在上海的演讲中,都提到了一个康德的关于美的观点:为了使审美满足是纯粹的,我们必须满足三个“无”,其中之一,便是“无利害”——我们无需在欣赏美时带有任何社会或经济的利益考量。比如说,那么多人为了社交的利害而宣称这样或那样独特的品味,以使自己显得与众不同,这样做只会让他们永远无法体会纯粹的美的享受。而在康德看来,赶时髦的人也不是真正钟情于美的人。
哲学观点,我不大懂,不敢深入讨论,我只是有些联想,比如诗人余秀华。这个名字,去年底今年初,一度风起云涌,但现在,已经被赶时髦的人们淡忘了吧。友情提醒,目前电商平台上,她的两本诗集,五折六折都有。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会想起她,便去她的微博逛了一圈。新诗有几首,意外的,是看到她在痛斥西南某书店。好奇心发作,一番搜索。事件起因,余秀华在某书店出席活动,一群肌肉猛男突然走上来亮相、拉票,诗人投票给其中一位,被熊抱,事后媒体颇有微词。余秀华说自己头脑简单,被算计,斥书店“流氓,王八蛋”。书店解释说,诗人的活动和男模的活动恰好重合而已。解释有点牵强,这熊抱,大概是把诗人当明星来消费了,这当然,也是现在时髦的做法。
余秀华的朋友、诗人刘年出第二本诗集,后记里有一句话,颇以为然:“写诗的,成名晚才好。”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看透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知道了自己几斤几两,才能从容地面对那些失去理智的捧和踩。读者、书店、出版社,亦同。
要求诗人固守贫困寂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多少人,不愿意吃上更好的面包?成名,对于诗人们来说,是件好事,但也是个坎儿。就像传说中的修仙者,要经受各种劫难,知道了自己几斤几两的诗人,大概会进入另一个境界。诺奖之后,莫言尚未推出新作,大约,也是在渡劫。我想,保护诗人和作家的方式,可能不是熊抱和簇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