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览吉人先生历多年而新近完成的姑苏水城《平江街》组画,一幅幅临水而建老墙斑驳的民居旧厝,枕河凌波的拱桥凭栏,清水荡漾的倒影镜像,色调明丽、描绘细腻,逼真宛然。远看一体浑融,近察笔笔有致。可谓“如镜取影,妙得神情;其敷色淹润,点睛生动”(明姜绍书《无声诗史》)既有油画块面的厚重,又不乏水彩的灵动和简练的构成效果,却分明是道地的中国画媒材,在看似陌生化的视觉间离之际,又仿佛遁入“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的意境里。那种虚实相生的“留白”、线面结合的“意象”,又分明是传统的中国画表现手法。新时期的改革之初,吕吉人就远渡重洋,去往美国求学问艺。他当时所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改变对于传统国画程式化表现认知,而且因为文化阻隔所带来的对于现当代艺术的认知盲区。并且,他身悬海外,没有亲历中国在八五新潮之后所发生的美术运动。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孤独而冷漠的隔岸观火者,恰恰是这种特殊的经历,怀揣着对故乡的热爱和艺术的追求,他的游历反而成为他艺术探索的膏养和动力。他也由此获得了更为宏阔的艺术思考和艺术表现的空间。所以,将吕吉人的绘画置于这样的时空背景里作一观照,其语言图式和意境意涵就产生新的解读方式和解读可能。
吕吉人旅居海外三十年间,恰恰是中国改革开放的三十年,也是中国正在崛起的历史节点。因而,故乡面貌的日新月异成为他创作的新视角。在一怀乡愁追溯历史纵深的文人意绪的同时,他把视野拓展到中国社会发展的宏大叙事上。巨制《浦江灿烂图》就是当之无愧的代表作。他在作品里融会了自己也是太多上海人共同的生活记忆,那个曾经抬望眼有着成片农田和低矮农舍的浦东江景,而今触目可见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广厦,让他不知今夕何夕,让他惊诧和感怀的意象:在他初到美国面对自由女神像和曼哈顿夜景所发出的惊叹;而今,这种惊叹又回来了。“在闪烁的灯光中,我眼前一片模糊。那些长期积郁在心底的乡愁,那些故乡的老宅、河流和小桥,叠化成现代生活的夜景,雄壮地展卷铺陈”。为了把宏阔的两岸江景容纳到这约高2米长10米的长卷里,他运用焦点结合散点透视的方法构筑画面空间。将视线的流转移动的构图成为画家表达宏阔视野和雄浑襟怀的寄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