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号贩子。顾名思义,我是靠医院专家“号”吃饭的。我老早倒火车票,现在改行了,生意不错。但是,这个称呼有点侮辱人,我们做的是正常买卖,一年四季,严寒酷暑,赶早摸黑,挣几个辛苦钱,凭啥这样看不起我?你能说马云是电商贩子吗?
报上说,民有所呼,我有所应。我的活动,也体现了这个原则。现代社会是市场经济的社会,有需求,有供应,就有市场。每天几十万人来沪看病的病人,都是我们的第一客户。他们千里迢迢从外地赶到上海来看毛病,但看不到好医生,我能帮他们一点忙,他们花一点小钱,看到大医生,对我感激不尽。这叫做双赢。因此,我的工作应当正名,叫“看病中介”比较确切。有位理论家说了几句公正话:市场经济需要“看病中介”。他写了一篇文章:《全社会都该感谢号贩子》。凡是存在的就是是合理的。这样的理论家才有真学问。我很赞成他的意见。
有人说我的活动是暴利,一张14元的号倒卖到300元。300元的号炒到4500元。这又是从表面上看问题,叫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物以稀为贵。人也是稀为贵。名医的号,在上海滩上是最紧缺商品之一。一家大医院,每天上榜的名医的号,不过200来号,需要找他们看病的,少则几千人,多则上万人。他们想挂名医的号,要半夜三更起来,人生地又不熟,排几天也挂不上一个号。我们在上海有门路,各大医院里都有自己人。我和医生、保安、挂号窗口工作人员之间有着一条龙服务的关系。我的工作要随机应变,有时是“单打”,有时是“双打”,有时还要施一点苦肉计。有一次,我找一位名医看病,看她慈眉善目,就跪下来请求加个号,她看我60多岁了,就给我加了个号,我走到门外,赶紧把它卖3000元,发了一点小财。
我还要告诉各位,非但挂号有办法,假如你们要请名医开刀,我也有办法搞定。时间排到什么时候,手续费需要多少,都好商量。如果按医院的安排,你的手术,说不定要排到几个月之后,但病情拖不起啊!你交给我们运作,时间可以大大提前,不过要付一笔“中介费”。至于价钱,要根据手术的总价来定。但是,这是“周瑜打黄盖”,两厢情愿。通常的行情1万元安排专家手术号。即便如此,肯花三万元的人也有。
你向我打听:每月进账多少?这是一个商业秘密,不能全部公开。不过,可以稍微透露一点信息,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我一天倒三四个号,收入有上千元,生意做得顺手,一个月收入有三万多元。至于被炒高的挂号费,有多少能“转移支付”到医生头上,这话就不好说了。现在,想加盟我这个行当的大有人在。有名地铁安检员每月工资2600元,他嫌收入过低,从网上找到我,赚点外快。他弄到一个号,我付80元。他得小头,我赚大头,大家得利。
现在,有的医院想出了实名挂号的办法来刁难我。这逼得我与时俱进。我请大学生帮忙,利用虚假身份信息抢下网上的号源,再用真实患者信息替换,实名制成了虚有其表的“稻草人”。有的医院推出预约挂号手机软件,这反帮了我的忙,一个14元的专家号被转手卖到800元。至于付款嘛,我鼓励大家用微信支付,你们就是抓到我,也抓不到生意的真凭实据。
最近一段时间风声有点紧,北京、上海扬言要严厉打击我们。不过我也不担心,抓到就自认倒霉。《刑法》对我们不管用。万一被抓,写一份“保证书”就好出来。按《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罚款500元。这点钞票是毛毛雨。做两笔生意就赚回来了。当然,说句老实话,我最怕的是医疗体制改革,担心分级治疗看病,一旦到大医院看病的人少了,我只好吃西北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