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鲁迅逝世80周年。
朋友常楠给我梳理了鲁迅在广州期间的日记。我这才发现,许广平会做菜。最擅长的是做土鲮鱼了。1927年,鲁迅在广州逗留了8个多月。这200多天可能是鲁迅一生中最幸福的时期。
鲁迅与许广平处于热恋中。两人在北京开始恋爱,到上海才正式同居。广州处于北京与上海之间,恋情渐渐公开并逐渐升温。
3月29日,鲁迅迁出中大办公室,搬到广州白云路的白云楼。许广平也随之迁入白云楼同住,但对外不公开。在鲁迅住办公室阶段,许广平给鲁迅送过土鲮鱼。鲁迅日记里有两处记载:1927年1月24日:“二十四日……广平来并赠土鲮鱼四尾,同至妙奇香夜饭,并同伏园。”1927年1月30日:“广平来并赠土鲮鱼六尾。”
土鲮鱼是珠三角一带水塘里面最粗生粗长的“四大家鱼”之一。一般人对鲮鱼是又爱又怕:鲮鱼身上的肌间骨刺特别多,幼细如丝,吃时特别麻烦,但肉质又特别嫩滑鲜美。俗话说:鲮鱼好食刺难防。
还有人用“土鲮鱼”作为一种隐语,比喻那些到大户人家作女佣——“顺德妈姐”,遇到纨绔子弟纠缠,总能想方设法摆脱,因而被垂涎三尺而又徒呼奈何的土财主戏称为“顺德土鲮鱼”,美味,但刺多,亲近不了。
鲁迅刚来广州,许广平就带了4条煎好的土鲮鱼送给鲁迅。
为什么是煎鱼?在家里吃时可蒸可煎可煲汤,外带则煎鱼方便。煎鱼需要一定技艺,首先是把鱼宰净,放细盐稍腌,等镬红下油放姜葱爆香,再放鱼,火候必须控制好,鱼身要翻转两面煎至微黄为止。为了防止鱼皮煎烂,净镬后下油之前,先用一块姜把镬刷一遍。煎出来的鱼,干身香口便于携带,外酥里嫩,适合下点小酒,而且鱼身完整不易碎开,看上去美观,是一尾一尾排列的,也容易剔出鱼肉里的幼刺。
吃土鲮鱼需要有耐心。恋爱中的女子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她的温柔:用筷子夹起一小撮鱼肉,用指尖拔出如丝般幼刺,再递到爱人碗里或直接送到爱人嘴里。可以想象,鲁迅是喜欢吃的,一边吃一边称好。广平受到鼓励,过了6天,又带来6条土鲮鱼。多了?不是好吃吗?那就多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