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6: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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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28日 星期三 放大 缩小 默认   
比海更深
刘伟馨
  刘伟馨

  《比海更深》是日本导演是枝裕和2016年的作品,如同他的《步履不停》《如父如子》《海街日记》,这部电影依然把目光投向家庭。男主角良多是一位作家,15年前,小说《无人的餐桌》曾获过奖。如今,事事不如意,父亲刚去世,自己又离了婚,纯文学失去市场,只得去侦探社打工赚钱,偏偏又沾染了赌博的恶习,付不起儿子的赡养费,没钱缴房租、电费、煤气费。时不时要去母亲家,翻翻父亲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留下。这个人,正像他前妻响子的新男友所说,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一个落魄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有着多重家庭身份,对母亲而言,是“儿子”;对儿子而言,是“父亲”;对前妻而言,是曾经的“丈夫”。

  是枝裕和的这部电影,依然没有大开大合的情节,人物大多都在闲聊,开场是良多的母亲和姐姐闲聊,聊台风,聊做菜,聊写字,母亲还会假装手抖动来表示手不听使唤。这就像是现实生活,原汁原味。后来又是良多和母亲闲聊,聊的话题更广。作为旁观者,我们看着他们闲聊,一个一个话题,随随便便,充满小细节、琐碎,看似东拉西扯,不经意间,我们了解了他们每一个人,熟悉了他们的思想、生活和情感。

  拿母亲来说,她和父亲结婚50年,并不算幸福,父亲不好好工作,买不起房子,他们时常争吵。母亲说,她到这把年纪了,还从来没有过“比海更深”的爱情,但她却很达观:“因为一般的人不会有,所以每天还是过得开开心心。”良多想找父亲留下的挂轴,母亲说:“你爸爸的东西在葬礼隔天都丢了。”良多说:“你们牵手50年,最后不过如此。”母亲说:“就是因为在一起50年了才能这样。”多么有智慧和哲理的话。良多和父亲的关系也不算好,主要是在良多选择当作家上,双方有矛盾,但父亲去世后良多才得知,父亲把儿子的小说首印本送去典当铺,说以后会增值的,而且当时是如何兴高采烈地免费向左邻右舍赠送儿子的小说。再看看母亲和良多,母亲也知道儿子没什么本事,但遇见外人,一准要介绍:“这是我那写小说的儿子。”一脸的骄傲和自豪。她常常要夸奖儿子小时候的作文。儿子已经50岁了,母亲还要帮他擦拭不小心弄到衣服上的咖喱,儿子不愿意,母亲说:“亏我以前帮你把屎把尿,真是长不大。”在母亲眼里,再大的儿子也是孩子。

  这部电影开篇就讲到台风,直到结尾,台风成了背景。想到曹禺的《雷雨》,在雷雨的背景下,在一个屋子里,人物冲突、分崩离析。而本片在台风的背景里,在一间屋顶下,人物试图理解和融合。台风夜,良多、前妻响子和儿子真悟住在母亲家。看看这有趣而温情的一场戏——母亲百般劝说响子留下过夜:“你们忍心丢下老婆婆一个人吗?”当响子犹豫有了一点松动,母亲马上去准备洗澡水、铺床。良多说:“我们已经离婚。”母亲说:“把真悟夹在中间睡不就好了吗?难得重温一下全家福。”良多对响子说:“你看母亲又活过来了。”在台风夜,良多和响子有了交流,响子说:“你想当个好爸爸,为什么当年不努力一点?”台风夜,母亲对良多有了教诲:“男人都学不会珍惜当下,总是在追逐失去的东西。”台风夜,母亲找响子,想要作最后一次撮合。台风夜,良多干脆带儿子真悟,冒着狂风暴雨,来到公园滑梯下,重温自己小时候和父亲的旧梦,一起躲风避雨吃零食,并告诉真悟:“有没有实现梦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敢不敢追梦。”良多、响子和真悟,在肆虐的台风里,找寻被风吹散的彩票,让人不由想:“这一家子永远在一起该多好啊。”

  良多和响子究竟有没有破镜重圆,是枝裕和没有给出答案,不过片尾曲还是唱出了良多的心声:“再见了,昨日的我……又见面了,明日的我……只要再前进一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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