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有好多种烧法:红烧萝卜、腌萝卜、萝卜糕、萝卜小排汤、萝卜焖牛腩。萝卜煲蟹等,但我在家里只烧一种:葱油萝卜,萝卜切丝,放油煸炒,稍煮,然后放点盐,撒点葱花,简简单单。
菜场里的萝卜品种很丰富,大概南北汇聚于此了,外形有长的、圆的、扁圆的、卵圆的、纺锤的、圆锥的;颜色有红的、青的、白的、紫的等。我买的是白的长圆形的一种。葱油萝卜烧法简单,对食材要求却颇高,我总是在菜场里兜兜转转、精挑细选,有的白萝卜猛一看,白皙,光洁,顶端还留着几根翠绿的枝叶。但仔细一看,仿佛是涂了一层增白粉霜,且还有些凹下去的坑坑洼洼,枝叶虽然还绿的,神态分明萎靡。我要挑的是一种自然的白,阳光下闪动着一层紧致、莹润的光泽。看中了,还要拿起来掂一掂,有的会有一种轻飘飘、仿佛轻骨头般的手感,说明已是空心萝卜。有的掂上去有沉甸甸,说明不仅外貌可人,而且内秀,“心里美”,这样的白萝卜,才能当得起烧葱油萝卜。然后买葱,挑一种小巧的、叶紧凑而挺直、色绿而饱满、如美人纤纤十指般的小葱。葱油萝卜,除了萝卜,便是葱,也是马虎不得——葱不仅添香,还添色,若是一味的白,未免单调了些——两者和谐,才算琴瑟合鸣。
萝卜去皮,然后切丝,要切得一根根粗细均匀,煸炒后煮一会儿。这“一会儿”若太长,萝卜丝则软绵;太短,则还有些硬脆。火候正当的话,烧出来的萝卜丝,根根体态匀称完整,具有萝卜的脆、酥、嫩、细、甜的本味,口感甚是丰富美妙。
为了盛葱油萝卜,我还舍弃家里一叠描金重彩、花花绿绿的盆子,特地买了一只纯白的。买的时候还以为单色,价格会便宜,不料挺贵。瓷盆通体毫无瑕疵,莹润光洁,轻而薄,材质却紧密,敲一下,清亮如磬,余音袅袅。于是也知道了瓷器并不以装饰繁简定贵贱,正如萝卜的美味,不必靠其他调料或者食材来相帮。将洁白的萝卜丝盛进洁白的盆子里,眼前就像是一小堆白雪,或是一大块白玉,连上面点点的葱花,也变得分外的碧绿。我只有在葱油萝卜上,才看到如此清新盎然的葱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