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交响乐团在英国著名交响乐团中向来排名居首，已数度来沪，印象比较深的是在东方艺术中心和上海大剧院的演出。最近他们在本土指挥丹尼尔·哈丁的率领下巡演中国，2017年2月25日与27日登台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上演了两台反响热烈的音乐会，成为近日乐迷津津乐道的话题。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以前伦敦交响乐团的音响给人以结实严谨、金光灿烂的感觉，其典型的特征就是他们经常安可的电影音乐《星球大战》。诸位可以想象这样的音响效果。这次他们变了，至少是在第一场的马勒第四交响曲，变得精致、细腻、均衡、清澈。

　　第一场上半场开篇是西贝柳斯的小提琴协奏曲，由当红小提琴家尼古拉·兹奈德担任独奏，此君不久前刚与蒂勒曼指挥的德累斯顿管弦乐团合作，在德国举行新年音乐会，全球直播。一个多月后，他就出现在上海舞台，因此倍感亲切。兹奈德已多次来过上海，独奏或者指挥，这次感觉明显老到许多，其对小提琴出色的掌控能力，给人感觉小提琴在他手里就像个小玩具，他的音乐能量似乎大于仅小提琴的表现，难怪他还要当指挥。我最欣赏他的音色，滋润奶油，有老前辈克莱斯勒遗韵，不过以此种风格来演粗犷厚实的西贝柳斯，难度不小，兹奈德是以他独到的个人魅力和游刃有余的技巧来征服此曲的。有乐迷认为他的运功有些随意和粗糙，我不认为这是技术问题。他最大的本钱还是悦耳动听的音色，可能也与手中那把制作于1741年的名琴“耶稣瓜奈里”有关。他安可的巴赫第二号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中的“行板”，洒脱调侃，不禁令人莞尔。

　　马勒第四交响曲，是他所有交响曲中最为“安静”的，伦敦交响乐团此番呈现的纯净更是发挥到了一种极致，各声部表现出色，非常平衡，配合细腻入微。弦乐声部的好，似乎是各名团应该必备的，而伦敦的木管、铜管，如长笛、圆号、小号……声音控制得非常好，互相之间配合齐奏时的弱音、所融合出的泛音之美妙，纤毫毕现，余音缭绕，不绝如缕，唱片中是难以听到的。在第四乐章演唱的德国女高音莉迪娅·托依舍原本是临时救场，但她优美的声线和与全曲相吻合的声韵，赢得赞赏。哈丁的指挥清晰流畅，谋篇布局成竹在胸，掌控力度比以前更成熟。要说有比较明显弱点的，是第二乐章小提琴首席在表现“死亡之舞”时似乎太“轻巧”一些了。总之我很少听到如此纯净空灵的“马四”，对伦敦交响乐团居然也有如此出色的“轻功夫”，刮目相看。

　　第二场，开篇也是西贝柳斯，单乐章的第七交响曲。虽然专业者会对此作的作曲技巧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我一直认为这是西贝柳斯才思枯竭之作（之后几十年他几乎停止了创作），拿它到现场演奏，几乎没有好效果的。有乐迷吐槽演奏不吸引人，听不出感觉，其实不应该完全责怪指挥和乐队的，只是有些不明白，伦敦交响乐团拿手的曲目应该不少，为什么会选择这首“西七”。于我而言，感觉最明显的是乐队音响的变化，与第一场的“马四”相比几乎判若二队，又是我们以前熟悉的伦敦交响乐团。当然，这也与作品风格有关。

　　第二场的大戏自然是拉赫玛尼若夫的第二交响曲，乐队犹如开足马力的吉普越野车，全程发力，驰骋疆场——这个疆场是广袤的俄罗斯原野、俄罗斯的忧伤、俄罗斯的浑厚、俄罗斯的奔放！第三乐章“柔板”，乐队倾情投入，各声部的配合丝丝入扣，一唱三叹，高潮迭起，荡气回肠，感人肺腑，饱满的气场达到顶点——这时候你就真的会感觉到，好马还需配好鞍——优美的音乐确实要由优秀的乐团来演绎。虽然与顶级的俄罗斯乐团相比，伦敦交响乐团的俄罗斯味不是最浓，但它辉煌的音响和丰富的色彩，依然是那么地动人心弦。这就是名团的实力和本事。

　　最后安可柴可夫斯基《叶甫根尼·奥涅金》中的“波罗乃兹舞曲”，这已不像歌剧中的舞曲，而是哈丁和乐队自由发挥的狂欢，因此如何评价，已是难以评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