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寣”是个生僻字,普通话里很少用到;上海人讲是在讲,也很少在书面上写出来。这个字注音是“hu”,最原始的解释是——“睡梦中惊醒”。“寣”的另一个解释,是专门属于吴方言的:“睡一觉为‘一寣’”。《说文通训》里还这样解释:“苏俗语略略睡曰‘睏一寣’”。这个“略略睡”,就是小睡、短睡,马虎睡一下的意思。
上海话来自于吴语,却又发展和丰富了吴语。上海人都晓得,“睏一寣”的“寣”字,上海话讲起来不是“hu”,而是“huo”,跟“忽现”(闪电)的“忽”,“豁边”的“豁”,几乎一样。还有个更要紧的变化是,上海人所说的“一寣”,在时间概念上大大扩展了,不再仅仅局限于“略略睡”。
比如一位倒三班的工人师傅,夜班做下来,回到家里,睡前会关照家里人:“叫隔壁小人轻一点,我当夜班,要好好交睏一寣。”这里的“一寣”,就不是“略略睡”,而是要长长睡一觉了。
又比如说,有人难得失眠一夜,第二天掼头掼脑,熬过了一个白天,晚上会睡得很死,第三天早上他必说:“这一觉睏得适意,一寣睏到天亮!”这里的“一寣”,时间上更长,已有“通宵达旦”的意思了。
有人说,“睏一寣”的原意“略略睡”,已被“睏一歇”所代替,“睏一歇”就是“睏一寣”。这个说法不严密。上海人说:“你身体不适意,去睏一歇。”这个“睏一歇”跟“睏一寣”虽只一字之差,却有质的差别。从睡觉时间上说,“睏一歇”与“睏一寣”都是“略略睡”,但“睏一歇”只是闭眼睡下而已,不一定睡得着;而“睏一寣”,则肯定是睡着了。这里,“寣”字的原意——“睡梦中惊醒”——起了作用。人人都有这样的体会:如果做梦,那肯定是睡着了。即此可见,“睏一寣”和“睏一歇”相比,睡眠质量不一样。【本栏文章可尽量用沪语转换读——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