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动手能力特强。不是吹,我只要想到的,就可以结合过去学到的知识把它做出来。在黑龙江兵团我自己制造过电影放映机和“OTL”高传真音响;在老家自己制造过照相机用微型电子闪光灯(那时市场刚出现)和所有暗房设备;为解决孩子夜尿红屁屁的问题,我自己做了一个尿尿报警器。
1979年,我调到济南兖州机务段没多久,机务段孟总工程师找我,并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立即着手准备研制“机车锅炉自动减温控制装置”。原来,蒸汽机车的锅炉每隔一个月就要进行检修和除垢,而减温程序控制严格,要将机车锅炉内的超高温蒸汽(400℃以上)在8个小时降到35℃,而进出水温差不得超过27℃。过去一直都是人工进行,由于“文革”后的乱象,劳动纪律涣散,减温控制超标,以致在国内,近期已经发生了两起途中蒸汽机车锅炉爆炸事件,造成极大损失。
我一再向他解释:我刚来,一不了解情况,二没这个水平,三是责任太重大。但他不容我解释,叫我回去考虑考虑。哎!这可不是简单的小改小动,而是完全改变了一项重要工序,涉及到电路自动化控制、传感器的选择和安放、混合水塔的大小、冷热水进出口的位置选择等等……
第二天我去向他汇报,目的是想坚决回绝他。不等我开腔,他说:“小靳,这是铁道部下的死命令,不干也得干,干还要干好,段里找过懂电的人,没有结果。我观察你有一段时间了,段里也只有你来干了。”
“孟总,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呀!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责任我负,你只管干!经费先拨一万,另外你有要求尽管提。对了,段里没有电气工程师,名额一来,就是你的。”
“我可不要这个头衔,只要我调回上海时段里不拦我就好。”
“我去向段长说。另外你和老李(减温司机)明天就出发去徐州、青岛、昂昂溪、上海和柳州机务段,看看人家是怎么闹的。”我知道这几个机务段都是铁路报上登载的试制成功的单位。
历时半个月,这一圈转下来,真是天晓得,没有一个是在正常运行和使用的(设施很登样,但仅供参观)。
回来如实汇报后,得到的决定是:“还是上。”我真不知为什么会得到段领导如此的抬举和信任,以致我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压得无比沉重。
当然,第一步是设计方案。经过几乎废寝忘食的两个月,我对比了别人设计方案的优劣,他们无例外都采用了双桥温控电路,只是执行机构和热电偶各有不同,而问题都是水温控制波动太大。琢磨了好长时间,突然一闪念,感到他们的问题可能就出在电执行器对水阀门的控制上。我好像记得在《中学科技》杂志上有各种应用电路。啊哈!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被我找到了一种频率和周期都可调的“脉动(脉冲)”继电器电路,这可是最关键的一环。其他地方,我也做了适当调整和优化,设计方案评审一次通过。接下来就是图纸设计和设备器材采购和安装。经过大半年的辛苦努力,看着那宽大的减温控制室,6座高压水泵,五六层楼高的混合水塔,整个系统在减温控制台的有条不紊地控制之下,可以同时给3台机车自动减温,并且可以在凌晨4点减温达到35℃。当系统开机时,那脉动电路的哒哒声,大型图示仪(检测系统)的嚓嚓声,高压水泵的嗡嗡声,在我听来就是一曲无比美妙的交响乐章。
正常运行一年后,铁道部第二设计院来了几位工程师来勘测设计定型,全国各机务段来学习取经,《铁路工人报》专栏报道并登上照片。那年,我在段里被评为“技术革新先进个人”,所在的技术革新小组被评为“技术革新先进小组”。整个兖州机务段和孟总师都受到了表彰。最后,我受到兖州机务段有史以来颁发的最高奖金——人民币15元。(作者为松江二中66届高中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