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2年2月22日,适逢农历正月十五,南京路五昌里内人头攒动,上海商界大佬严信厚、朱葆三等纷纷现身于此,出席中国首家商会团体——上海商业会议公所的成立大会。甲午战争后,设立商会的呼声已充斥朝野。20世纪初叶,盛宣怀在与英国谈判修订商约的过程中,耳闻目睹英国商会在联络调查等方面的优势,发出了“彼团结而我散漫,彼谙熟而我生疏,彼尽得要领而事事占先,我茫无头绪而着着落后”的感慨。于是,在他的授意下,上海商业会议公所应运而生。1904年,上海商业会议公所改组易名上海商务总会。辛亥革命后,其再度改弦更张,定名上海总商会。
上海总商会是旧中国影响力最大的工商社团,号称“中国第一商会”。尽管各项事务千头万绪,商会方面却十分注重文牍的整理与保管,其档案都保存于总商会下设的商业图书馆。1929年,上海特别市商人团体整理委员会接收了上海总商会,宣告总商会时代的结束。存放在商业图书馆的那批档案随之被束之高阁,成了无人问津的“废纸”。解放后,市工商联接管了商业图书馆,但混杂于书籍之中的总商会档案依然不为人知。直至1957年,市工商联开始着手研究上海商会历史,工作人员在重新整理原商业图书馆的资料时,偶然发现了一批特殊文献。其中有上海总商会的会员名录、纪念册;有装帧精美、用蝇头小楷誊抄的会议记录,还有商界头面人物的照片等。“这应该算是档案吧。”直觉和经验告诉他们,眼前的这堆宝贝属于上海总商会的原始记录。于是,一度不知所终的上海总商会档案终于重见天日,当时发现的共74卷。上世纪80年代,市工商联研究人员又在同业公会档案中找到了部分总商会案卷,最终形成了上海总商会档案全宗。
在上海总商会档案里,最具价值的当属皇皇15册的《上海总商会议案录》。总商会的大事小情、沪上商海的风云际会均在《议案录》中藏头露尾。
1924年7月7日,《申报》刊出上海总商会会董、煤业巨子谢蘅窗致总商会的公开信。大意为第六任会长宋汉章前已自请取消会员资格,所以不能再度参选第七任会长。“一石激起千层浪”,谢蘅窗的这一招令总商会的内部矛盾大白于天下。当然,谢本人并非属意会长宝座,他的幕后老板是觊觎会长之位已久的傅筱庵。
原来,就在第七任会长选举之前,宋汉章因个人原因无意连任,决意由自己的副手、中国银行上海分行副经理史久鳌顶替其会员资格参选。傅筱庵借机发难,唆使亲信大造舆论,为他当选造势。傅在总商会里的名声本就不佳,这一来更是引起公愤。在叶惠钧、闻兰亭等人的再三敦劝下,宋汉章只好应允再度出山竞选。谢蘅窗“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串通朱葆三的秘书,以朱的名义发文领衔反宋,并取得淞沪护军使何丰林的支持。这一下,宋、谢两派闹得不可开交。不堪其扰的宋汉章干脆返回家乡躲避,任凭会内争吵不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双方经协商达成妥协,宋汉章与傅筱庵均不作为正、副会长的候选人,由第三方出任会长。这第三方是谁呢?乃人称“阿德哥”的航运业巨头虞洽卿。
诸如此类的事情,大至参政议政、小至调解商户纠纷,在上海总商会档案里随手可拾。档案记载着“中国第一商会”发展历程中的点点滴滴,成为探究中国近现代史的第一手资料。2003年11月,上海总商会档案入选第二批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录。
十日谈
档案文献遗产
是什么物件保留了4个世纪的甜蜜记忆?